“大哥!她都狠心赶你走了,你还追上去做什么?”盛煦然叫道。
温在恒穿上外袍,听他这么说,扣腰带的手一顿,眸光冷然,道:“她年纪爱冲动,我能护一程是一程。”说罢,他提着剑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冷巍急忙跟了出去。江英树和孙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跑出去了。盛煦然气得咬紧下唇,一拳砸在桌案上。
广袤的黄土地上,沟壑遍布,像一条瘦骨嶙峋的巨龙,趴在地上,苟延残喘。风沙漫漫,沧海桑田,无数人经此过,前世今生,梦里梦外。预言早已被遗忘,豪言壮语也已被流沙覆没,唯余一副干瘪的躯壳,躺在这水深火热里,日复一日,听魂灵哀唱。
柴峻心情不太好。
甩掉温在恒,本是件值得庆贺和高兴的事,可他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不舒坦,像悬吊着一颗石头,起起伏伏,摇摇晃晃,很是不安。这要从今早说起。早上他去找公主时,她却已梳洗完毕,端端正正坐着,就像在等他来一样。用早膳时,他将萧如诗求他的事同她说了。
萧如诗昨晚哭着来求他,说她母亲这些年为父亲所嫌,如今为了她又做下伤害公主的傻事,她哥哥识人不清,势必会被刺客云寄连累,世子之位将不保,她们母子三人在王府中如履薄冰,处境艰难。而她被父亲训斥,被庶妹嘲笑,甚至连下人都肆无忌惮的议论她,让她在府里一刻都呆不下去。她恳求柴峻让她跟着车队一起前往瓜州,她会把实情向豫章县主一一道明,希望她能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帮他们。
她抱着柴峻的胳膊,说得是情真意切,哭得是梨花带雨,好似柴峻若弃她不顾,她就活不成了一样。柴峻有些心疼也有些为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早来探探公主的口风。
怎料公主听了后,神情毫无波动,只道:“她有今天,也怪我。她想跟着去,就让她跟着吧。”
柴峻打了一晚上的腹稿,那些撇清的话,安慰的话,讨好的话,卖乖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眸,讷讷回了声“好”,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
早膳后,公主照例在房中等温在恒和盛煦然的到来,他们会告诉她今日的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可来的只有盛煦然一人,温在恒还在昏睡中。公主道:“别叫醒他,让他睡。你们就止步于凉州吧,休养两日,待舅舅伤好些了就返程。他受了伤,路上别赶太急,此时回去,重阳的婚礼应该误不了。”
盛煦然震惊了好半晌,然后他谢恩出去了。柴峻注意到公主垂下头,肩膀微微一松,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意味不明的笑缓缓呈现。柴峻心里直打鼓。
临行前,胡尚宫问她要不要去跟温将军当面辞别,提醒她待将军醒了知她自作主张会生气,她摇摇头,迎着初升的红日,清亮的眸中并无惧色,她拦住胡尚宫,道:“不必了,这一路走来,我几乎每日都做错事,但这一回绝不会有错。嬷嬷信我!”
胡尚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从她的话。
于是两路人马,从洛阳始,终于凉州,分道扬镳,分得突然,也分得干脆。心神不宁的何止柴峻一人,西行路上大伙儿都闷不吭声,有人在思虑,有人在感慨,有人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