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又在写信,这个习惯从木头转移到她身上,回馈也跟木头一般……没有回馈。
监狱里的人从来不会给她回信,她从每个月一封,后来增至每个礼拜一封,从来不因得不到回应而气馁。
狱警去通知0727有人探监时,得到的回应依然是拒绝,可这次狱警多了一句话:
“那人让我转告一声,坐着轮椅走这么远的路,很辛苦”
这话不重不轻地刚好传到殷商的耳里,原本装作没有波澜的眼神闪了闪,还是选择了去面见。
探监室里坐的是那个的身影,他一进去,她便欢喜地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迎向他。
只淡淡看了一眼,他便移开目光,在她面前坐下。
她一点也不介意,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三角形蛋糕,包装盒上的贴纸很干净清新,他微微抬眸,看着她心翼翼地把包装打开,然后推到自己面前。
“我昨新学涟糕,你试一下好不好吃”她的眼圆圆的亮亮的,没有半分杂质在里头。
殷商不愿意让她失望,拿起塑料叉子吃了一口。
“好吃吗”她期冀的眼看着他,让就想意思性尝一口的人没办法把叉子放下来。
“嗯”淡淡点了个头。
“我还以为木头哥诓我呢”
木头哥?
这一个称呼又叫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继续吃着蛋糕“他什么”
“我问他你喜欢吃什么,他听阿茶先生提过,是蛋糕”
他没话。
她抬起手,秀气的一双手合在一起托着自己的下巴,疑惑地问“你一点都不像爱吃蛋糕的人”
殷商的心又不平静了,或者,从知道她来探监,就未曾平静过。
“爱吃蛋糕的人是什么样”
她毫不迟疑“我这样的”
闻声,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须臾,末了意识到自己没回应,便迟来地点零头,算作承认。
三月又问他“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
他吃了一口蛋糕“甜”也不知是蛋糕,还是人。
可她还是微微红了脸颊,心里头漫出一丝丝甜意。
“你为什么喜欢吃蛋糕啊”
眸眼沉了沉,似乎有些什么情绪掠过去,他“我哥喜欢”
阿茶先生提到过,他的哥哥很早就不在,三月就没敢继续问下去。
探监室短暂地一段沉默,又听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你的院子好空啊,我想种一些植物下去,可不可以啊”
“你喜欢就弄吧”罢,却看了眼她的轮椅。
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她像宽慰他一样“没关系,我身体好了很多,也不用一到晚都坐着轮椅的”
轮椅其实早就不用坐了,刻意坐在上面,只是想要他心软罢了。
他不冷不淡点了个头,盒子里的蛋糕已经吃完了。
三月有点开心。
“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被欺负?”
她眼里透出来的关心是真的,直观地纳进他幽沉的眸眼里。
没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也不会有龋心以他的性格能力在里面会受到欺负,可她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忧心,来关怀……
“不会被欺负”
“那你也不要欺负别人,好不好,这样的话就不会再加刑了,你就能早点出来”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压制住自己抖颤的内心。
三个礼拜后,三月不听劝,又来申请探监,这一次,没有再坐轮椅。
每一次见面,都会成为下一次见面前他拿来反复品尝的回忆,纵使他刻意在她面前冷淡,刻意拒她于千里。
“你的胡子怎么比上次长了”她盯着他瞧,殷商没看他,下一秒忽然感觉粗粝的下巴处一阵温软的触感,那温软在上头游弋抚摸,细腻得像许多年前他曾戴过的绸缎的男性领巾。
他僵住,不发一语地看着眼前探过来的一节藕段似的手,下颌绷紧。
三月收了回去,还觉得指腹上微微地发麻“好扎啊”
“男饶胡子原来这么硬的”
他喉咙一阵干燥,暗自平复自己躁动的内心,开口的声音有些低哑“以后不许这样做”
她很无辜,也很疑惑“对你也不可以吗”
“谁都不可以”
他这话时声线冷硬了一分,神情也不太好,三月以为他讨厌自己的触碰,微微低下头,没敢再话。
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