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天了啊!
以月光照明的地下室无声地亮起了一束光,墙壁的日光灯毫无征兆地亮起。
三月难受地闭了眼睛……
厚重的大锈钢大门发出响动,有人从外面推开。
薄薄的眼皮感受到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前方,缓慢地睁开眼,三月看不清眼前站着谁,日光灯在他身后,他逆光而来,只带给她一具挺拔的阴影!
可她感知了到周遭骤降的气压——是那个恶魔!
殷商这一次没有让人搬来椅子,双手插在兜里,就这般站在她面前,捕捉她身体细微地在往后缩——她在抗拒他!
“现在是夜里的三点钟,这个点,你不应该在睡觉?”
这个人的声音就像这里的温度——一样冷。
三月这样想着。
因为她需要分散自己对这个人的惧怕。
“白天和黑夜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吗”
他移动了脚步,黑暗从他身剥离——三月看清面前从来没有情感显露的面孔。
“听说他们的审问你抗过去了”他视线没有一直停留在她身,闲散而随意地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地方踱步。
“我说的是真话”末了“只是你们不信罢了”
“你这笑话可并不怎么好笑”
她闭嘴,不愿再开口。
殷商转过头来,冷漠而又随性地扫了她一眼“你说你不是易安的女儿”
“不是”她不肯服输地微微抬起下巴。
“原来也有不认父母的子女”嘴角讥诮扯了扯,却并没有笑声发出来。
目光望着她的脸,他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易安的墓你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不认识他,如何知道他葬在哪”
身体转过来,长腿缓缓朝她的方向踱过去…..
‘哒、哒’的很沉的脚步声穿透三月的耳膜,每一下都仿佛是踩在她的心。
埋在身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眼睛深处生出警惕与不安,不敢被她表露出来。
他的长腿在这狭小的空间,只迈出了两三步便到了她床边。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捏起她的脸颊“普通家庭的孩子骨头能这么硬?”
眼神闪了一下,她挣扎着别过头不去与这个恶魔对视。
殷商不如她愿,那样轻易地就扳了过来,凉薄的视线在她脸颊的旧伤新伤游走“说出易安的墓碑是哪一座,少受点罪不好吗”
“你们一时宋戬一时易安,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讳莫如深的眸闪过一抹讥笑,裹挟着寒意“易安就是化了名的宋戬,你不会不知道”
她内心有巨大的悲愤、更有天大的委屈!
这些人,认定了她是另一个人,她根本无处说法!
藏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试图给自己多哪怕一些些的勇敢,而后目光迎他的,近距离的直视“如果我真的知道你们口中易安的墓碑安葬在哪里,我说了,你们就会放了我吗?”声音透着讽刺。
他的眼神却有那么一刻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化,却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诘问!
这是十年来,他的眼神第一次跟别人这么近距离撞,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敢于直视自己!
也是十年来的自己,第一次发现原来坚韧跟害怕在一双眼睛里可以同时出现!
“不会”说出口的,还是那样冷漠。
“你不用告诉我你父亲的墓在哪里,因为我知道他在烈士陵园”
“你只需告诉我,哪一座,是他的”
爸爸不是这个人所要报复的仇人,她确定,可是他坚信自己是他口中那位易安的女儿,不论自己怎么辩解,他们相信这个才是事实!
“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人”
“那每半年去一次陵园的你是去做什么?踏青?”
眼睛一瞪,泄露了她一时震惊与害怕“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他却是不理会她的震惊“你说你不是易安的女儿,却住在易安曾经的房子,拜祭的是易安墓碑所在的陵园,当宝贝一样供着易安的警徽,如今你跟我说这些都是巧合,换做你,你会信吗”
浑身一震,她脑海浮现一张陌生的面容。
(那东西,不要留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劝诫如今竟真的一语成箴!
那个女孩……
殷商分明窥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眼里升腾的情绪,明明小小的年纪,却时而会给他一种看不穿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种不被掌控的感觉,手里的力道重了些“脑子里盘算如何应答?”
腾飞的思绪被打断,三月脸颊骤然一阵生疼,她被迫迎视这个魔鬼。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论我的答案是什么,你这样的人,会放过我吗”
她说的含糊不清,小小的脸被捏得变了形,殷商很怀疑,自己如果再用力一点,这脸的骨头是不是就碎了。
“你不愿说,那就用我的方式让你说”
他走了,直到第二天黑夜的来临,三月才知晓这个魔鬼所说的方式——便是让她滴水不进!
一天、两天、三天,被关的半个月以来,这是她第三次渴望这扇厚重的大门打开,第一次是逃生,第二次是逃生,第三次,是需要食物水源。
即使躺在简陋的床,即使双唇皲裂,四肢发软,可她还是不愿低头认输!
模糊而浑浊的眼呆滞地透过扇叶小小的洞口,朝着天的月色看去。
忽然眨了眨眼,自嘲而虚弱地笑了起来“这辈子就怕饿着去见阎王,没想到,越怕的,倒越会成真”
排风扇外传来蛙鸣,听在此时的三月耳里,成了催眠的天籁,叫她不由控制地慢慢阖了眼睛。
…….
斗转星移,月光消逝,昏暗的地下室除了她,只有她,仿似天地间,也只剩下了她!
太阳升腾又西垂,夜幕消退又场,黑暗又笼罩住死寂的地下室。
一片蛙声中,室内的灯光亮起,大门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的他左手拿着一盒盒饭,步伐沉稳地朝她靠近。
初见躺在床的女人面色如纸,奄奄一息!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了无生气的人。
用盒饭边缘碰了碰她的脸——没有反应。
探出两根手指在她鼻尖下,确保还有呼吸。
随手将手里的盒饭扔到她脑袋旁,漠声吩咐了一句“找些流食来”
守门的人有些憨傻,战战兢兢地探个脑袋进来弱弱问一声“什么是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