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芷秋坐在靠窗的床边,抬眼看向临街热闹的人群。
五更天未亮,城里上上下下就开始沸腾,百姓早早地侯在街边,人满为患。
迎亲的队伍远远地从街尾行至街头,人群发出欢呼声,十里红妆铺就,舒湛坐在乳白矫健的马上,满面春风地向同样兴高采烈的百姓招手。
人们都说,燕眠锦是燕北王遗孤,燕北王一生赤胆忠心,一辈子镇守北疆,从未有敌人踏入秋明半步。
如今她的女儿要成亲了,这是秋明的福报,她的亲事一定能给秋明带来好运。
被慕沉楠弄得怒极,北芷秋看着浩大的阵仗,就像看台上戏班的场景,竟一点悲伤都没有。
欢呼声随着迎亲队伍流动,又随着新娘的队伍涌起。
燕眠锦坐在十六人抬的花轿里,轿子四面的轻纱掀起,她端坐在里面,身上穿的是红得刺眼的金边鸳鸯合婚服,头上戴着长流苏,红纱将她的脸映得若隐若现。
轿子行过客栈底下,刺眼的红将北芷秋身上的衣服显得更加素白。
喧闹声渐渐飘向安宁街,那是皇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世子府的安居所。
突然铜角齐鸣,刚刚安静下来的长空划过一声巨响。
慕沉楠的军队要出发了!
这次出征主要是岩蒙借的兵,从秋明带的不多,全在城外听候命令。
慕沉楠拜别北帝后,带着麾下一支队伍出城。
铁骑踏着青石板,将士戎装发出甲胄相撞的声音。
他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手持银枪,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带着威严有加的头盔,一身暗黑合金铠甲,系着暗红色披风,除了眸子太过森寒凌厉瘆人外,真的完美。
北芷秋趴在窗边,眯着眼讥笑,慕沉楠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作恶多端还能长得如此人模狗样。
东南角的那场战役,皇城人只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一个存在于虚幻当中的人,自然引不起多少瞩目。
街边只留下零星的几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骏马踏过青石而来。
临近,一个撑着脸看摊子无人的小姑娘大叫一声,激动地拉过旁边的另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
“不是说那慕沉楠是嗜血如饮之人吗?怎么如此俊俏!”
俊俏你个大头啊!
北芷秋无语地看着两人有心上前却又害羞的样子。
“真的是!你说他要是娶我的话,我表姐该多羡慕啊!”
“我可不想嫁给这样的人,你听说了吗?青越人阴狠歹毒,这要上了战场,这张脸又没有什么用,真是可惜了!”
北芷秋喝着茶,玩味地看着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
说道阴狠歹毒,谁比得上慕沉楠?
北芷秋无聊地打算关上窗子,突然对上一抹晦暗不明的眼底寒潭。
她撇过去,就见慕沉楠正睨着她,鹰眼一样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哇!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又是那个花痴的小妹。
北芷秋眼底讥笑,转身进了里屋。
“你还在想呢?不是跟你说了青越人狠毒嘛,他这能不能回来都是一回事,你还想嫁给他。赶紧卖你的饼吧!“
“哦。”花痴小妹收回眼神,又拿起工具摊了个饼。
北芷秋心里咯噔一下,探出窗去,秋风萧瑟,街边已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人群熙熙攘攘,匆匆一行却又不为谁怅惘彷徨。
她垂目,街上的青石板间的缝里点缀着点点青苔。
突然她不禁一笑,慕沉楠那样的混蛋,真的战死了,不知要如了多少人的愿。
至少她是解脱了,不用再受他折磨,也不用考虑他是不是真的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