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还未亮,启明星在遥远的空中依然璀璨夺目。昨晚的彻夜狂欢子时才结束,让人们透支了体力。现下正是沉睡之时,还未见有人此时晨起。
桦绱帐中,兰芗与乳娘给桦绱穿戴好衣衫,梳好发髻,带上嵌宝石花形金钿后,轻唤闭目魂游的小主子:“殿下,殿下。。。醒一醒。”
桦绱一番痛苦的挣扎,总算挣开水肿的眼睑,从铜镜中看到同样水肿着的兰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忍不住说道:“兰芗你的眼皮,真胖!”笑得小婢女气鼓了脸颊,幽怨的瞪着她。桦绱止了笑,饮了盏很薄的小米粥,她从小脾胃虚弱,一吃不易消化的食物或夜间着凉腹部等,便乳食积滞、呕吐不止。请太医号脉后,叮嘱常饮小米粥可健脾消食、补虚养身,所以她每日清晨都会饮一杯。桦绱不喜粘稠从不喝米,还专门找了个水壶终日炖煮,正好不大吃茶,将米汤当水喝,喝了几年后,肠胃没再不舒服,食量也跟着大增。
将绘宝象花珐琅彩六瓣小汤碗放下,在乳娘的催促下,一鼓作气起身接过猩红色水貂披风披在身上,翻起帽子兜头罩上。乳娘一旁疾呼,莫要将发髻弄乱,桦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干事的。便弯身出了大帐,被迎面扑来的清晨寒气冻得一哆嗦,跺了下脚,急忙拢了拢披风暗语了句好冷,便领着小城子往她帐后方行去。
桦绱一拐弯看到远处挂着图腾的圆形大帐,这边各皇嗣、后妃、官眷等大帐外皆有家族标识、姓氏,帐顶挂着彩旗,彩旗颜色代表品阶,如此来做划分。那远处有顶大帐颇为宽敞,一打眼看过去,周围一时竟找不着与之相当大小的。这大帐与旁边几个帐子围帘上皆绘着红色四爪蟒,在祥云中盘成一团,显然归属一人。
桦绱刚要前行却突然想到什么,嗖的蹲下身,避开大帐前站岗侍卫的目光,快速躲到临近的帐子后。倒是将揣着手低头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城子吓了一跳,本来半眯着眼与周公做最后诀别,忽觉前方异动,小主子身形一闪,脑子还未想明白,身躯早就机警的做出反应。也机灵的蹲下,学着鸭子步飞速冲到主子身后,伸着脖子看了前方一圈,未见异样。满脸诧异的轻声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刺客!桦绱还未言语,小城子便已经脑洞大开,自导自演的想象开来。谁叫他前日才新看了一本小话本,书看完了,心平复不下来。连着两日做梦,入书境体验了把飞檐走壁、快如闪电的感觉。累得他不轻,眼下乌青一片,精神正萎靡呢!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夜探天机阁》!
“没事,想吓吓父王,你跟着我,别叫他们发现。”桦绱继续偷偷观望远处,因离着远,天色又不明朗,仅仅靠着未燃尽的一个火盆,瞧看不清。
“是,殿下放心。”桦绱未回头,否则看到小城子的表情定要被笑死。正十分入戏,脸上表情悲壮不已,拧眉凹眼窝,做深邃表情状。
该怎么走呢?忽然发现这几个帘子后方有一个稍小在角落中的帐篷,说是小只是相对而言,这帐子后方是木桩搭起的约两米高的木墙,木墙都是开了角门的,门帘前连侍卫都没有,一旁的火盆燃尽,冒着青烟。桦绱垂眸想了下从角门进是最合适的,那帐子估计也没有人,走那里不会被发现。一番精密打算后,与小城子粗略一说,他干脆快速答应下。行动谨慎,观摩四周,指引桦绱正确移动,十分迅速。让跟在他身后的桦绱心底诧异,暗自打量他的背影想到,他。。。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却也没细究,当下怎么进去才是重点。
穿过这个帐子,越过这个木盆,翻过那个木墙,好一番周折迂回,总算来到角门处。轻轻一推,没推动,用力一推,依然‘岿然未动’。怎么平日就没发现这门这么结实!桦绱失望的叹了口气,她到底在干嘛?想想刚刚的行动,心底自嘲了声。早知道走正门了,枉费这番行动,苦笑着正打算放弃起身去正面,被小城子一把拉住宽大锦袖,示意她蹲下。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他仅仅一夜就令桦绱另眼相看了。只见城公公优雅自信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如手掌般大小的小刀,拔鞘插刀进入门缝,刀背抵着木栓向一边轻轻移动。
桦绱屏住呼吸看着刀背小心移动着将木栓移开,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门总算开了,桦绱刚要推,又被小城子拦住。只见他提着门十分轻缓试探的推开,也是,木门推开时,总会伴随着吱嘎的响声。一时忘记了,差点坏事。桦绱在后面颇为赞许的看着小城子谨慎的姿态,瞬间觉得形象高大了那么一丢丢,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学了这么手‘鸡鸣狗盗’的手艺,太匪夷所思了。
桦绱正不解的思索着,门已被半开,小城子进去瞧了没人,急忙向她挥了挥手,意识她进去,桦绱也被营造的气氛感染,收拢着斗篷,蹑手蹑脚的进入。但进门的时候,因弓着身,裙裾自然垂地一大截,她也忘记提起,毕竟手中还攥着欲迎风招展的披风,这不踩在自己的裙摆上站不起身,好在无碍,虚惊一场。
刚刚在远处因角度问题没瞧见,其实帐子西边一小太监守在那里,可能因太冷缩着膀子轻轻搓着手。那是谁?倒是没见过脸生得很。桦绱收回目光,与小城子对视,怎么办?瞪大眼眸,无声的问道。此刻相当牢靠的城公公回了个一切有我的眼神,附耳轻声言语了几句。这小太监显然不似大监身边的那些身怀武艺、耳力非凡,人也机警,否则他俩这番活动饶是再小心也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