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母亲去世,身为皇家妃子的她,都没有在母亲灵前守过一天孝,只是在发丧的那一天,送了母亲一程,所有人都说,这是皇恩浩荡,却没人能理解这浩荡皇恩所给她带来的痛苦。
母亲是个世家女子,温柔善良却不善心计,她斗不过父亲的那些妾室,也不愿意去斗。
年纪还小时,封月瑶觉得母亲太过软弱,正妻的地位岂是那些妾室所能比的?怎可由着她们胡来?
直到长大后入了宫,她才明白,也许母亲并不是软弱,她只是觉得那个男人不值得,不值得她争风吃醋,不值得她大动干戈,然后她便成了父亲眼中的贤妻,宽松大度。
在封家,唯一不想她入宫,能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只有母亲。她记得那一晚,那个她一直认为软弱无能的母亲,拉过她的手对她说:“与程先生一起走吧!”母亲甚至已经替她收拾好了细软和盘缠,她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令她吃惊的不仅是耳朵里听到的这件事,还有刚刚说出这件事的人,她的母亲。
当然,私奔是没有成功的,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就在母亲说起的那天晚上起,她再没见过程先生。她问起过父亲,父亲只说,如若她进宫,便无事,若不然,包括母亲在内,谁都逃不了。
直到现在想起来,她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当时的那副小人嘴脸,在他拿着母亲的性命,一次次的逼迫下,让她觉得更加让人生厌。
“他,是死了吗?”
封月瑶找了很久,就在封奕认为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她开了口。
“没关系,死了也算是消息,条件也可以商量。”封月瑶说的话听起来无头无脑,但封奕却听的明白,她是怕自己说谎,拿一个死人来诓骗她。
“虽然不知道现在如何,但两个月前,得到的消息是活着的。”封奕见封月瑶已经慢慢转过身来,一向冷清的脸,似乎有些鲜活起来,就像那快要枯萎的野草,突然有了一线生机。封奕见她这副模样,一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当时听说的时候也没甚在意,不能下保证。他想,就长姐现在的这副模样,若是将来消息有个什么意外,后果可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红颜一怒,也可能是流血千里的。
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屋内一阵静默。这些年,封月瑶一直是把那人当成已故之人的,甚至于每年她都会纪念缅怀一下,比如每到七夕,她都会在宫内放几盏莲花灯,过年时,也会遥敬几杯酒。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好笑。
封奕他从不自诩聪明,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却也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为蠢人,但是如今的长姐让他理解不了。他以前觉得,像曾心妍那样的女子就很好,说话做事不拖泥带水,长相美貌,也有些小聪明,当然还有些小自私,她有一个和自己颇为相似的特点,就是能够审时度势,面对选择,总是能选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条路,不会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
这一点,两人颇为相似,所以当年,两人都不愿各退一步。封奕倒不是觉得可惜,就算直到现在想来,当年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人和事都分的干脆。
封奕并不是说有多喜欢曾心妍这个人,他只是觉得,将来自己娶妻,这样性子的女子更为适合。他不太喜欢长姐的这点小脾气,其实也不能算是小脾气了,已经过去了这些年的人和事,她却还是如此固执,不愿妥协。一个女子,性子如此执拗,对她自己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