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书人重操旧业,又讲起了故事,我在台下却完全不知他所讲的是什么了。
今日再相见,表妹还是那个表妹,依旧窈窈窕窕,美好得让人不敢亵渎。但比起去年,她整个人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我同她牵着手,想起清荷过的秘闻,不由心疼道:“怎地这一年来越发清瘦了,可是有什么不快意之处?”
孟桑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不快意之处,不过是上个月病了一段时间罢了。”罢,她满脸心疼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道,“还我呢,我瞧着你比从前倒是瘦了不少。”
我顺势笑嘻嘻地握了她的手,指了指勾栏下,道:“我们过去坐下。”
一旁的厮过来添了新茶。
从落了座,孟桑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就没有离开我的身上过。有一美人兮,双瞳剪水,顾盼流萤。我想起话本子里那些久别重逢的戏码,一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由地离她又近了几分,摸了摸下巴道:“桑桑美人儿是不是许久不见,越发的觉得爷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
可惜桑桑美人儿此时有点伤感,她不理我的玩笑,拿下了我的手握着,问道:“四喜,这一年来你过得可好?”
我单手倒了杯茶递与她,随意笑道:“挺好的,你瞧,相爷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连皮肤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孟桑接了茶,半是叹息半是解释:“去岁收到你的来信,本想着年后便要过来长安,所以一直也没有给你回信。不曾想后来病了一场,一拖再拖。表哥之事,我一直心怀愧疚,只盼着你能好过一点。如今你同相爷一处,听你他待你好,我也放心一些。”
这个傻姑娘,许久不见,我明知她有许多沉重的话要与我讲要问我,但是为了彼此能不那么伤感,我努力的装作漫不经心,装作视过往如粪土。
可还是避不开她的愧疚。
然我与董公子之事,如何需要孟桑来愧疚呢?
“桑桑,我虽与你表哥不复当初,但从我认你做姐妹的那便就不只因为他的缘故。你同我往来,何须替他愧疚?”
孟桑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再次叹息,“四喜……”
这一日午后,我就这样同孟桑絮絮叨叨,从董公子到段相爷,从董大娘到公主,从她的病再回到我身上,讲了许多许多。
台上书人不知又讲了几个才子佳饶故事。台下的厮,也不知又添了几轮新茶。
等到傍晚的时候,因着有纨绔子弟调戏良家民女的前车之鉴,我担心孟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于是就陪着她一起走回了公主府。
我原本想在离公主府远远的地方便同她分别,不料驸马和公主正乘车从外面回来,几个人撞了个正着。
我不得不暗自苦笑着拱手行了礼。行完礼又怕这样如此突兀地与孟桑站在一起,惹来公主怀疑,于是又不得不撒谎解释道:“人替相爷办事,正好途中遇见孟姑娘迷了路,便好意将她送了回来。现下正好遇见公主和驸马,人便放心了。”
公主同驸马一道下了马车,施施然笑道:“有劳陶公子。”罢,瞧了瞧一旁的驸马,又格外开恩,温婉提议道,“驸马正好无事,不若陪着陶公子喝杯茶再让他回吧。”
驸马那厢显然也怔愣了一下,然后方淡淡答道:“也好。”
我听了却是叫苦不迭,尤为惶恐,连头也不敢抬,只好赶忙再次行礼,委婉拒道:“公主,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本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相爷此时还在府里等着人回去复命,人在此便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