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举起了泥巴,大娘大婶儿终于不再笑眯眯的了。大娘大婶儿的身上被我砸了许多泥巴。
阿娘的墓前落满了梅花,我将每片梅花上都倒上了梅花酒。梅花酒的甘醇香气渐渐覆盖了梅花原有的清香,小黑撅着屁股在地上贪婪地嗅着,我拿起酒壶对着阿娘的墓碑轻碰了一下,轻声道:“阿娘,我敬你。”
我用手中的泥巴砸跑了要给我找后娘的人。后来镇上的人都知道一向温润如玉的李夫子竟然有个调皮捣蛋不学无术的姑娘,再也没有妇人愿意给我做后娘了。阿爹因此也孤零零的过了这些年。
其实我知道,即便不曾有我用泥巴砸人这件事,以我阿爹对我阿娘的情谊,大抵也不会再续弦了。
先前阿爹在家中只许我喝少量的米酒,这梅花酿我还是第一次喝。直至酒入腹中,我的舌尖上残留的还都是梅花的味道。
我偷偷向阿娘告状:“阿娘,这梅花酿实在是比米酒好喝多了。阿爹从前真是小气,竟然把这么好喝的东西留给自己独享。”
我背靠着阿娘的墓碑,一边对着酒壶喝梅花酿,一边絮絮叨叨地向阿娘控诉着阿爹的“罪状”。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跟阿娘讲一讲,那让我心生欢喜的董家公子。我求阿娘在天之灵能保佑我将来同董公子有个圆满的结局。
贪嘴的小黑不知道何时醉过去了。梅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它的身上,它的尾巴在我腿边一摇一摇地。
其实小黑并不黑,小黑身上的毛是雪白色的,只不过我在山下遇见它的时候它的身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原有的颜色。后来在抱上山时,荣玉问我它叫什么名字,我随口告诉他说叫小黑。等荣玉给它洗干净之后,才发现它是一只小白猫。
但是我们先前已经管静会方丈的信鸽叫小白了,于是就干脆将错就错一直未给它改名字。小黑小黑的叫到如今,却莫名觉得可爱。
慢慢地酒壶再也倒不出酒来,我扶着阿娘的墓碑东倒西歪地站起来,小黑从我腿上滚了下去。地上渐渐有了两只小黑,三只小黑……很多个小黑。
我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头也很晕,我想回家睡觉。
恍惚间听见有脚步声与说话声越来越近,其中有一人语气里充满了愤愤不平,似是在对另一个人急切说道:“公子,不若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另一道声音随之淡淡响起,“不必。”
是谁?要杀了谁?这梅花林怎么会有人?
我扶着阿娘的墓碑,有些呆呆地,闪白光的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
直到我感觉脖子上忽然一阵凉意,打了个寒颤,才渐渐有点反应过来。
那是一把剑。一把货真价实的剑正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着我的小命。
“你……你是谁?你要……要干嘛?”
不知怎的,舌头忽然打起了结。一句话问下来结结巴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然后我就听见背后有人轻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