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舒推开李长安的手,将李长安的茶杯正放了起来,添满了茶水:“天下寒门子弟,有我方云舒一份,小时候家中柴米油盐都见不了几回,更谈不上能吃饱肚子了,那时候,我父母哭着求着跪着,借够了钱让我上了书院,说是只要好好学习,便能出人头地,不再做这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
“天遂人愿,纵使寒风刺骨,陋室入雨,我依然紧握手中书笔,十年寒窗,终是见了光亮。”
“那一年,我入了考场,拔了头筹,声名却被朝中大官的亲戚顶了去,十年寒窗又能如何,满腹经纶也枉然。”
“父母郁郁而终,而我纵有诗书才气,也不过事事无成。”
都说豪门出贵子,这个贵字,经过了乌烟瘴气,贪婪欲望后,便不金贵了。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到了如今,该吃的苦也吃过了,哪还能有后退的念头,长安兄,你说是与不是?”
看着轻笑饮茶的方云舒,李长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能从寒门一步一步走到他这个位置,的确不容易,就像方云舒说的,那个贵字已经不金贵了。
“师傅常说,没有经历过别人经历的事情,就不要妄加评论,更不要劝人大度,这世间正恶瞬息万变,我希望,方兄能够回归本心,就如同这门外的竹子一般。”李长安说着,指了指门外青葱翠绿的竹子。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至少方兄在这青云城内,有个好名声不是,又何必非要添些别的噱头。”
“正如你所说的,你不是我,又岂能知道何府对我做过些什么,你在青云城不过两年,而我多你几倍有余,你来时便光芒万丈,自然理解不了我的决心。”
“最后一杯茶,饮完便请李兄离去吧,这门外的竹子青葱翠绿,茁壮成长,为人们惊叹,可浇灌它的是水,还是血,无人得知,人们只惊叹结果,过程尽管再肮脏,只要不被人得知,那就没什么大不了。”
方云舒起身,走到了栽种的翠竹面前,倒掉了杯中的茶水,对着李长安笑说道:“李兄你看,我让它饮茶,它便会接受,饮水也可以,若是再倒点猩红,它也不会拒绝。”
李长安沉默不语,看着茶水渐渐的渗透进了土壤,他明白方云舒所要说的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长安知道他改变不了方云舒的想法,就如同他不知道何家对方云舒做过什么一样,不过此次前来的目的应该说的很是清楚了,之前他答应和方云舒联手的事情,到此结束。
至于方云舒想对何府做什么,就没有他李长安的事情了。
而对于方云舒的其他事情,李长安并不会傻到去揭穿,就当没发生过,方云舒还是青云第一才子,而他李长安,依旧是李长安。
最后的一杯茶,李长安仰头饮尽,在杯中添满了温水,行至方云舒身旁,当着他的面,将水倒在了翠竹根部,无言潇洒离去。
方云舒下了一盘多大的旗李长安不知道,但方云舒刚才已经告诉了他不少事情,这青云城的不少家族,恐怕有很多无意间已经成为了他的棋子。
而何家,便是他要吃掉的那一颗。
先前方云舒想要利用他,却因为何言衷的死,无意间破了这一步棋,让李长安得以置身事外。
李长安没有再去回头看身后的竹屋,有些事情虽然模糊但已经无关痛痒了。
那一晚的五位黑衣人,真的是何府派来的刺客么?
而方云舒能够在刺客中混进去他的人,这一点都不简单。
李长安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