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身体有恙?”何方身旁坐着的几位夫人,除了大夫人之外,其余的年龄相差无几,过门最晚的第五房小妾也不过二十多年岁,很是年轻。
产子以后,身体虚弱,面色苍白是在情理之中,何方便没有太过在意,听见几声的嘘寒问暖声,这才有了功夫将目光放在了他的第五房小妾身上。
若不是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何方恐怕不会多看她几眼,只因为此女子太过于的沉默寡言,就连房事时,从头到尾无动于衷,让他很是恼火。
不过这般的性格,倒是很受其他几位小妾的喜爱,大夫人都经常夸她,很是懂事。
“你若是不舒服,便回房早些歇息。”
那女子慢慢站起了身,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从未有过的晶莹。
入了郡守府,她沉默寡言,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从未有过一声哭泣,一句苦楚。
就连产子的时候,都是一脸决绝,嘴皮子咬破,流出了血,都没有哼唧一声。
这些,何方知道,接生婆知道,他的几房夫人更是明白。
娇弱一词,在郡守府中,从来没有落在这个瘦弱女子身上一厘。
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常态。
“给我坐下。”何方呵斥着,有史以来第一次,没能抵挡住女子前进的步伐。
一步一步,身躯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一步一步,面色苍白宛如雪山白莲。
何方在看着,宾客也在看着,龙芊儿更加专注。
场中落针可闻,数百双眼睛睁大了,充满好奇的观望着这多变的局面。
只有李长安,缓缓闭上了眼,思绪万千,明白了姬无涯告诉他万千道理中的几许。
明白了江湖不止是艺高人胆大。
“你说过,只要我听话,就放过他。”
“你保证过,让他平平安安的离开……”
“可现在,他怎么会在城内,他只会拿笔,只喜欢舞文弄墨,他根本报复不了你们的,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他,我已经很听话了。”女子失魂落魄,声音很是清微,似乎是怕吵醒了眼前参禅的大师,那副小心翼翼,轻声轻语的模样,终究是没能敌过内心深处的苦楚,泪满脸颊,柔弱的身躯颤抖,像极了无声呜咽。
丁原眯着眼,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何方更是有些站立不住,坐在了椅子上。
满场宾客噤声,想要离开,却发现,进出后院的大门已经被封锁,府衙人数多了不少,皆都亮出了枪尖。
“小施主,这可否是你内心的答案。”空悟睁开眼,看着站在他眼前哭泣的女子,无动于衷,起了身,望向了李长安的方向。
“施主一词不敢当,我没有香火供奉。”
“可你断了我的香火,阻了我的财路,让这渡了金箔的佛没了颜色。”空悟话语越来越高昂,到了最后,身后的僧人接连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后,眼中伪装的笑容,念的佛经荡然无存。
空悟更是一把扯下身上的袈裟,露出了身上怪状嶙峋的伤疤。
何方面色苍白,有些说不出话。
郡尉丁原则是召集了府上的所有兵力,将整个后院团团围住。
“呵呵,这丁原一直觉得我有问题,可是也只不过是个郡尉,奈何不了我,更是找不出我的把柄,没想到,被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哦不,小施主参破了所有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有些时候,人扮演某一个角色习惯了,便会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模样,可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道理。”
“烟柳郡的人信奉你,信奉佛法,你所说的,所做的,他们不会认为你是错的。我想,这烟柳郡中,还没有人敢忤逆郡守,所以这也是你能隐藏到现在的原因。”
“呵呵,烟柳郡中,每天来来往往不计其数的人走进走出,能识出我们不是僧人的大有人在,为了不惹祸上身,都是了无声息,从未有人揭发,你今日这种举动,可是要害死不少人,至少今天在场的人,都要死。”
“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么。”空悟大声笑道,似乎不在意身份暴露。
李长安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害怕,惊恐的表情,其中更是夹杂着一些怨恨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若是他今日没有这般举动,空悟他们还是在装作僧人,做着白日为善夜里作恶的勾当。
那样的话,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就不会那种眼神看向他……
“我呸,本姑娘行走江湖就是要惩恶扬善,今天有本姑娘在,你就休想动他们。”叶洛衣开口,震碎了李长安心中的一抹迟疑。
“妖言惑众,狂妄自大,今日我丁原绝对饶不了你。”多年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空悟果真不是好东西,丁原心中早已经生起了斩杀之意。
蛊惑百姓,趁机敛财,甚至胆大到骗了郡守,这是他们烟柳郡的耻辱。
看着周围的府衙举起了长枪,空悟冷哼了几声,并没有在意,整天混吃混喝的看门狗根本去不了他的眼。
更何况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只不过,既然没有了回头路,那便在决绝一些,添把火。
当知道空悟的身份后,何方便身心俱损,生不出任何一丝的念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他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