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贾诩没向董卓报告此事,反而找谢誉过来谈话就可以看出,他本也无意向董卓揭发谢誉。贾诩也知大厦将倾,干脆就卖谢誉这个顺水人情。谢誉总算是有惊无险。
离开长安当天,谢誉让陈展带领一部分府兵保护随从人员,剩余的府兵则交予曹性,让他们负责搬运财物。待诸将的家眷也加入了谢誉一行的车队后,车队自北阙甲第出发,过城北出城东的宣平门,而张辽诸将及军队已在宣平门外等候。
谢誉一出宣平门,就发现从郿城赶回来的董白已在城门下等候,他和蔡琰免不了要与董白道别一番。为了不耽误赶路,谢誉让张辽统率大部队先行东去,只留下成廉带着小部分军队等候谢誉他们。
沈桐回头看着身后的长安城,想着这次离开不知要等何时才能回来,便对在他旁边的郑佳说道:“唉,这次一走,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杜姑娘了。”
郑佳问道:“你前不久不还去找过她吗?”
“自从有一次和她搭讪过后,我后来去王府外等了好多次,都没能再见到过她。”想到这里,沈桐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不错嘛,起码也有跟她说上话,算是搭讪之交了。”郑佳安慰沈桐道。
“看来我和杜姑娘也是有缘无分了。”沈桐又委屈巴巴地对郑佳说道:“你知道吗,我后来还打听到,原来是王允老贼棒打鸳鸯,把她送给了别人,我才再也见不到她的。”
“你和她怎么就算是鸳鸯了呢。”郑佳哭笑不得,随后又感慨道:“在这个世间,弱者往往身不由己,所以将女人当货物一事司空见惯。”
“所以啊,当你无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时,你就会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上位者。”沈桐又说:“现在我也能稍稍明白,为什么阿誉会那么渴望往上爬,不是就为了不让自己有遗憾吗?”
听到这里,郑佳不再回话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晓轩所乘坐的马车。
而在另一边,谢誉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董白与她的昭姬姐姐互相道别。只见蔡琰看到舍不得与他们分别的董白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她便赶紧将董白抱入怀里安抚。
待蔡琰与董白依依惜别后,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下谢誉,然后就独自回到了马车上,留下谢誉与董白相对。
这时,谢誉看到泪水尚未擦干净的董白正嘟着小嘴看着他,暗自好笑,便故意问她道:“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谁料董白听了索性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谢誉走近董白身边,弯腰侧头望着她的正脸,说道:“谁敢惹我们董大小姐生气啊?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谢誉见董白忙不迭擦干所有的泪水并重新用正眼看着他,他也就挺腰低头与她对视。他看着眼前这个眨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的可爱少女,直觉药栏花榭生妙龄。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随后董白作出了一个出乎谢誉意料的动作,她竟将额头抵在了谢誉胸前。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两人现在既有婚约,因此董白这样做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听董白用仅她和谢誉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坏蛋,来年等我及笄了,你一定要回来娶我。”
董白这一句话,让谢誉很是动容。想到两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他缓缓举起了一只手,想要抚摸一下董白脑后的头发。可眼看就快要触摸到她的时候,这手就像突然有了千钧之重,再也不能前移半分。
谢誉只得将手重新垂下,然后艰难地开口说道:“嗯,我答应你。”
董白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谢誉道:“拉勾?!”
“嗯,拉勾。”
待谢誉翻身上马后,他看到董白刚用来和他拉勾立约的手还在胸前举着,本还想对她说点话,但他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就在董白的注视下催动马匹,带着其他人一起去追赶先行部队。
待走到董白已经约莫看不到的地方后,谢誉又弃了马匹,换乘了蔡琰所在的马车。当他一进马车车厢时,他黑着的脸着实让蔡琰和车内的两个婢女吓了一跳,她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只见谢誉一言不发地来到蔡琰旁边,然后跪坐在她脚边,并把头伏在她坐着的两腿之上。
谢誉莫名其妙的动作虽让蔡琰愣了一下,可当她感觉到这时的谢誉分明是在哽咽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用两只手揽着谢誉的头,温柔地抚摸着他。
董白就在原地看着谢誉一行渐渐远去,直到快要看不到他们的时候,她又急忙忙地跑上城楼登高眺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远方就剩下马匹和车辆扬起的尘土了,董白身边的仆人不住地劝她回去。可不解最是人间留不住的她,还执意依依不舍地看着远方的三千红尘烟土,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