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彼此,仿佛顷刻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
与方才谈笑风生的样子不同,她感觉到他现在的神情很是落寞。但在她还没来得及反过来怜惜他时,他就突然摇晃着失魂落魄般的身躯,快步地向她走了过来。
谢誉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蔡琰来不及偷偷拭去眼中的泪水,使得她只能拼了命地睁着眼睛,以免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坚强。可她越是用力,眼皮越是不听话,最终双眼一眨,终究还是将泪珠溢了出来,瞬间滚落到脸上,衣裳上,地上。
这时谢誉已冲撞到了她跟前,并说道:“昭姬,可否将你当日那个兰花香囊赠与在下?”
这让蔡琰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心里头一甜,便顾不得此时还在诧异看着他们俩的爹爹,连忙解下了腰间的香囊递与谢誉。
谢誉接过香囊后,又向蔡邕解释道:“蔡公,是这样的,晚生近来多失眠,方听得昭姬说,闻着兰香好入眠,故才向她讨要一个兰花香囊,还望蔡公切莫见怪。”
谢誉这番话所隐含的情愫和体贴,更是让蔡琰好生受用。鉴于蔡邕还在场,蔡琰和谢誉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虽未言语,却是两心自知。
在谢誉这次珍重地和蔡琰相互拜别时,她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说道:足够了。
可当蔡琰看到谢誉三步一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她却是比他更是不舍。可无论再不舍,有再多的看不够,她终究还是看到他负手身后,洒洒脱脱地离了去。
不曾想造化弄人,谢誉前脚刚走,相国董卓派遣的人就来到了蔡府,告知蔡家:相国有旨,蔡邕留任侍中,无需再去巴郡担任太守。
这让蔡琰喜出望外,更使在不到半日间,情绪几经大起大落的她,此间欢欣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当晚,见谢誉心事重重的样子,郑佳忍不住问道:“现在蔡琰她爹已留在朝中为官,你跟她也就不用分别了,怎么见你好像没高兴起来啊。”
谢誉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为了一己私欲,让蔡家留在雒阳,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意思是——”
“以历史的经验来看,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蔡家的结局可不太好。而去巴郡可以远离中原纷乱,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是说过吗,就算你什么也没做,以蔡邕的才华,董卓又怎么会就这样放他走,你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或许不呢?”谢誉转过头来看着郑佳:“我们的到来总归会改变点什么,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或许董卓也就不会挽留蔡邕呢?这样蔡家也就得以顺利前往巴郡了。”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所熟知的历史到底还管不管用,因此这种因果真的很难算得清楚,你又何必不肯放过自己呢?”
谢誉以手肘撑着案几,手托额头,眼神惆怅:“但是只要我愿意,其实我也还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让蔡邕可以顺顺利利地当上巴郡太守。说到底,还是我的私心在作怪。”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命运安排你遇见了蔡琰,就不是为了让你帮助蔡邕远离朝廷的,而是为了让你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改变蔡家的命数。”
郑佳的话像是起到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使得谢誉不禁用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看着他。郑佳这时知道,谢誉已经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