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轻到达渭州时,迎接他的是一名副将,西北军的老大李继隆自从雪夜袭击隆城后便一直在六盘山西面和李曦的儿子李允的羌兵交战,至今未归。
“末将渭州团练使种从,特来迎接黜置使大人!”
这个副将铠甲上全是斑驳的刀剑划痕,神色坚毅,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过年龄倒是没多大,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唐月轻上前扶起他,和善的说道:“种团练不必多礼,本官年幼,又无经验,更是初到西北,以后还要种团练多多照顾才是。”
“大人说得哪里话,请。”
种从被这个朝廷派来的年轻人谦逊平和惊讶到了,原本听说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毛孩,他以为又是和以往一样的宦官之后一样,是来贴金的,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云淡风轻,谦逊有礼,不摆架子。他不着痕迹的往后望了望,领头的那几员将领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各个都缄默无声,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身后的士卒更是队列整齐,旗帜鲜明。只有训练有素的军队才会如此。
唐月轻跟随种从来到李继隆办公的府衙,先带着他处理了交接,熟悉了城中和周边态势后,便设宴款待唐月轻,渭州留守的将领都陪同参加。
没过几日,前线的李继隆大败李允,斩首三千而还,唐月轻起了个大早,和种从一起去迎接他的这位传奇上司。
种从不知道,不代表李继隆不知道,唐月轻江淮之战的威名早已传入他的耳中,他也很想见见这个年轻人。
“下官唐月轻,见过……”
“月轻啊!数年前只在朝堂走过一面之缘,不想你已经功勋卓著,叫为兄甚是羡慕佩服!走走走,进府说话!”
正当唐月轻要正经的参见李继隆时,他却打断唐月轻,热情的将唐月轻拉进府衙,同他一起坐在上首位置。
待众人坐定后,李继隆冷峻的脸浮现笑意,一手枕着桌子,身子倾斜对唐月轻说道:“我虽常年在西北,却也深知月轻的威名,救大名府,败林仁肇,平夏问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如今陛下派月轻来助我,真是如虎添翼,何愁李曦不灭,边疆不宁!”
唐月轻擦擦汗,拱手说道:“那……那我就斗胆喊一声哥哥了,哥哥说的话真是羞煞人也,小弟不过是运气好,手下将士拼命罢了,哪里比得上哥哥纵横南北,威震天下。”
李继隆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咱们俩也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介绍诸位同僚。”
李继隆伸手指着种从说道:“这是渭州团练使种从,想必你已经见过了。”
种从拱手说道:“下官奉命迎接唐大人,已经教大人认识了。”
李继隆点点头,指着下面的人一个个介绍过去:“这是泾源路步军统领史宣,这是庆州通判,马军统领田政则,都是比较得力的同僚。”
两人向唐月轻行礼,唐月轻也还礼,向西北军众人介绍了张恒远,杨楚雄,呼延赞等人,众人纷纷见礼后,唐月轻开始询问正事:“哥哥,不知李曦如今是什么动向?手下又是什么情况?”
李继隆笑脸不在,转而凝重的说道:“这贼人,祖上一直是地方贵族,平日里就拥有大批武装兵丁,自我朝开始,陛下为稳局势,便对他拉拢怀柔,此人本来就盘踞银州,灵州诸镇,乃是前朝遗留的藩镇,后来见大宋四边烽火,又听闻夏问道叛乱,便起兵造反,手握六万人马,依托辽国的支持,又联合吐蕃诸部,盘踞在贺兰山北,黄河岸南。我虽有心除之,奈何此贼狡猾,久久不能剿灭。这李曦虽然诡计多端,但打起仗来才能平平,可他的侄子李沂,却不是庸碌之辈,上次六盘山之战,我就是轻敌冒进,败于此人之手。兄弟若是遇上,千万要小心。”
唐月轻心中有些惊讶,这个素未谋面的准大舅哥,这么厉害的吗?连李继隆这样的旷世名将都在他手下翻过船?
“哥哥放心,小弟若是碰上,定要为哥哥报仇!”
李继隆哈哈大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陛下的旨意我也知道了,兄弟既是副都署,那便直言就是,你认为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唐月轻心里对李继隆好感倍增,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给自己在西北诸将面前开平了路,两人交情不深,他能这样做,确实是厚道的。名将就是名将,仅仅从处理同僚的关系来看,就已经可见一斑。
“哥哥,小弟来时研究过李曦,其势力内部错综复杂,并非铁板一块,羌人,党项人,汉人,草原人,辽国人混作一团,全凭抢掠金银财宝,驼马牛羊来维持人心,小弟以为,解决李曦的部落人马,其他人也就散了。其次是,贺兰山和六盘山相对,皆不可越,与其一直在灵州同他们纠缠,不如从熙州出兵,先切断李曦和吐蕃的联系,断其一臂。至于接下来如何,咱们见机行事。小弟愚见,哥哥可不要笑话。”
李继隆认真的听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触动,这个唐月轻,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一来就看穿了李曦的势力组成。他想切断李曦和吐蕃的联系,这点李继隆早就想到了,出兵隆城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李继隆真正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不骄不躁,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很沉稳。和这样的人搭档做事,能省不少心。
“月轻,你所说的,都和为兄想法不谋而合,前番出兵隆城,正是切断吐蕃之意。守卫隆城的乃是李曦之子李允,无能鼠辈而已,为兄之意,月轻你带兵守隆城,夺下吉州,防御吐蕃。我亲自带人出兵灵州,直击李曦本部,到时候月轻你带兵回援,两路齐进,共取银州,你意下如何?”
唐月轻问道:“哥哥,不知你说的那李沂身在何处?”
李继隆想了想说:“此人身在银州,他负责灵州防御。”
唐月轻听了,起身郑重行礼道:“哥哥,小弟素闻吐蕃人凶悍,恐怕不能得胜,到时候万一延误哥哥的军机,反倒不美。小弟自请从灵州出发,取了李沂,到时候再劳烦哥哥摇助,咱们共破银州!”
西北诸将皆面色疑惑,李继隆也心中奇怪,他起身说道:“月轻,李沂可比吐蕃人难对付,你确定吗?”
唐月轻坚定的点点头说道:“哥哥的美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心意已决,还望哥哥成全。”
这小子看着不傻啊……自己照顾他,给他软柿子捏捏不好吗?怎么赶着趟的要去啃硬骨头?
李继隆沉思片刻,也罢,自己取了吉州,直逼银州的话,李沂必定回援,到时候灵州估计也没多少人马,这样也行。
“既然兄弟执意如此,那我便依了你。”
双方交谈后,约定了日期,便各带兵马,兵分两路出发。
三万西北军,杀气腾腾的奔向定下的目标。李继隆怕唐月轻万一失利,渭州会有麻烦,便下令军队快速移动,想要尽快拿下吉州,减轻唐月轻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