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凌江哦了一声,埋着头,指尖划着水面,去拨动那些个药瓣,也不知想的什么,良久才道:“那你知道你父母的下落吗?有印象吗?”
女孩儿摇摇头:“雪儿完全没有双亲的印象,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不要雪儿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人世。”
寒凌江问:“那你想他们吗?想不想去找他们?”
她将脖子缩到水下,看着寒凌江手指拨动的药瓣,目光渐至空洞无神。
“雪儿记得崔夫人对崔公子极好,无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几年前大人执意要公子到寺里修行,公子不愿意,夫人哭着反对。大人没有办法才推迟了一年。
府里也有和雪儿年纪一样的下人,他们做的不好了,管事就会指责,他们的父母也会跟着指责,甚至还会打骂。但雪儿知道,晚上回到家后他们的娘亲都会抱着他们睡觉,问疼了没有。
所以雪儿想,要是雪儿的父母也在,晚上睡觉会不会也抱着雪儿,过生日的时候会不会也给雪儿单独煮碗面。”
女孩儿说完,寒凌江依旧埋着脑袋,看指尖划过水面留下痕迹。
“公子怎么不说话了?”女孩儿轻声问。
寒凌江鼻子一耸,飞快抬起头,转向身后药柜:“嗯,我在想雪儿的父母一定还在人世,可能正在某个地方找你,以后我带你去寻他们。”
女孩儿正待说话,寒凌江抢先道:“汤里的药物有助于你祛寒,你再多呆一会儿。我先去外面守着,师兄回来闯见就不好了。”
说罢闭门而出,长吐一口气,坐在屋外木阶上。女孩儿一番话勾起他埋藏深处的心事,他实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柔弱的一面。
过了一会,他唤叫女孩儿。
女孩儿问道:“公子何事?”
寒凌江道:“我有件事不明白。”
他顿了一顿:“我想问,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嫌你麻烦,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还对我这么关怀,见我受伤哭的那么伤心,好像伤在自己身上似的。我叫你回去,你不走,还躲在林子里哭,是不是姓崔的对你不好。你穿的这么单薄,定是姓崔的故意为难你是不是。”
雪儿道:“崔公子一直不喜欢雪儿。有次做错事,惹恼了他,他说雪儿雪儿,自然是不怕雪不怕冷了,就让我穿这么少。山上的姐姐们也不喜欢雪儿,公子若不肯收留雪儿,雪儿就无处可去。
醒来第一眼瞧见的是公子,心里好生欢喜。又瞧见公子不顾手上的伤来找雪儿,自是为公子难过。公子嫌我麻烦,对我不好,也是雪儿自该。”
寒凌江听后,心里叹道我就一坏小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留下你,无非是觉得咱们都是无处可去之人。
两人时不时聊一句,其间知一来过,被寒凌江打发走了。雪儿出浴后换上寒凌江给的衣服,发丝晾干后重新带上方帽。推开门,见寒凌江坐在阶前,说道:“公子久等了。”
一缕药香沁人,寒凌江扭头回看,雪儿就立在自己身后。笑道:“这不精神多了嘛,脸也好看了。”
雪儿脸上生出绯红,低声道:“多谢公子。”
寒凌江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太薄,说三句话就要红一次脸。”
雪儿中午没怎么吃饭,晚上也是饿着肚子,寒凌江让知一熬了些药膳。味道是有些苦,雪儿还是喝干净了。时候不早,寒凌江带她去房间,让她睡下。
雪儿本是要服侍寒凌江睡觉,最终却在寒凌江守候下进入梦乡。他带门离去,回到自己房屋时月已中天。虽然此刻心绪仍有些不宁,却没了白日的不安,他找来一口木剑,借着月色再融合乙木剑气与残光剑法。
从第一式到最后一式,一遍遍揣摩,一点点纠正,把心神宁静,让灵台空明,留月色与青辉相映,将身影与剑法合一,任月落日升、冬风呼啸,待得远山晨钟空鸣,青光剑影一气呵成,浑圆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