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点击了“拨通”，没一会儿后，手机里传来少女略显冰冷的声音。

“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问，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谁？”

思维出现短暂的迷茫，杨洛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我是杨洛。”

“很好，但是太慢了。”

少女的语气稍稍放松，问道：“那么找我有什么事？猎人。”

听到“猎人”这个称呼，杨洛竟久违地松了口气，他在脑海中整理了下语言，语气平静道：

“我父母不见了，我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出现了强烈的幻觉，该怎么办？”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下，少女说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要认清一个事实。”

“你没有父母，猎人。”

这句话之前就听过了，杨洛甚至都怀疑这一切是柴郡猫搞的鬼。

他质疑道：“你的意思是我脑子里这二十多年的记忆都是假的？”

“我不是你，不清楚你记忆的真假，但最起码关于你父母这段记忆肯定是假的，这是个人都知道。”

杨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周围的人跟我父母有过交道，另外还有亲戚之类的，这些全是假的？”

“唉。”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少女加重语气反问道：“假如你在梦中，你要怎么去证明真实？”

“你所认知的世界是经过大脑补正后的，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要么是被你的疯狂所影响的陌生人，要么干脆就是你脑补出来的。”

“猎人没有父母，你如果不能承认这点，那我们之间的对话就持续不下去。”

听到这个回答，杨洛好半天才艰难地回答道：“好吧。”

随后他又带有一丝希冀的问道：“那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少女给出了答案：“这取决于你自己，不过我觉得见不见都没什么意义，你再怎么欺骗自己，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杨洛没有说话，唯有表情变得有些颓然。

“咳咳，那么在认知到这点的前提下，我来解释下状况吧。”

少女微咳着说道：“你现在处于一种相当混乱的状态，你的身体还在沉睡，但你的精神却醒着，简单来说就类似于梦游，灵魂的梦游。”

“这导致你的精神很不稳定，虽然平时大概是被你的思维补正给稳定住了，但这次有人利用这点来篡改你的认知，故意制造混乱。”

听到这儿，杨洛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

杨洛有些无语，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啊，他接着询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简单。”

少女轻描淡写地说道：“找出元凶，杀了他。”

杨洛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哪怕我的经历全是幻想出来的，但在我主观意识里自己还是个普通人，所以……”

“所以？”

杨洛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少女疑惑道：“这是委托？”

“嗯，你要多少钱。”

少女笑道：“先不说你一个猎人居然跑来委托我，就说你那些幻想的货币到底能有什么价值，你有好好考虑过吗？”

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杨洛连忙改口道：“那你有什么条件吗？”

“唉。”

少女叹气道：“我现在回答你问题都算是义务劳动，如果你连这个坎都越不过，那就更没资格询问我条件。”

对方话已经说得很死了，可杨洛表情仍是有些犹豫。

主要是他现在也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就要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杀人犯，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回想起今天的遭遇，一股积压的愤怒被掩埋于心，杨洛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皱眉询问道：“我没什么战斗经验，也不知道对方的位置，至少给点提示吧。”

仿佛总算说出让少女满意的回答，她有些欣慰地说道：“这才是我留给你号码的目的。”

“不需要战斗经验，对方既然会选择玩花招，便证明他正面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只需要按本能行事即可。”

“那家伙其实离你很近，你如果能清醒过来大概一眼就能看到他，不行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去找，关键在于真假之分的问题，你可以参考硬币……”

话还未说完，少女的声音逐渐被电噪声掩盖，她有些匆忙地说道：“对方发现我了，自己好好想想，祝你好运。”

电话突然断线了，杨洛试着再次给她打过去，这次却得到了“空号”的回复。

大概又开始了，不过这也能看出有人在刻意阻碍他，不管怎样，自己现在必须得做出行动。

由于房间里所有的物件都不见了，杨洛只好用绷带掩盖住脖子上的痕迹，一路朝门外走去。

他回想着少女的话语，突然有些自嘲地想到：

原本还在考虑父母的消失，问题到底是出于自己还是外在因素，没想到两者皆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结局……

可是对于朝夕相处的父母，又怎么可能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放弃，只是因为无路可走才选择了暂时妥协。

自己的父母真的就不存在吗？

杨洛回忆着过往的种种，那些真实的音容笑貌、生活细节、以及今晚略咸的青菜……

他突然感到阵阵迷茫，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处于梦中还是现实，一种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好在外面略凉的空气唤醒了他的理智，杨洛及时止住了思考，他可没忘记脖子上的痕迹是怎样留下的。

杨洛仰头看着漫天夜色，闭上双眼深呼吸着，感受心脏的跳动，下定决心。

即便是梦，自己也要挣扎着走下去。

“咔——”

在铁锈摩擦声中，杨洛缓缓带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