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这才重新戴上斗笠,提着鱼竿竹篓,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瞟了那大和尚一眼,仿佛是在说:“看,老头子我这辈分,在这都得老实结账,你那点儿小聪明,还是收起来吧。”
大和尚双手合十,对着老者的背影深深作揖,态度谦卑,宛若参拜菩萨。
老人是佛祖金莲座下的弟子,与当世佛教圣人乃是同门师兄弟,那便是他们这群小沙弥的师叔祖,若非佛门不兴三跪九叩的大礼,他就是五体投地也不为过。
既然自己逃不了这‘因果’,那大和尚也干脆不躲了,直言自己身上是真没现钱,倒是可以先在这酒楼当苦力,打工还债。
酒肆皱眉思索一番,十境的山巅武夫虽不如山上的练气士神通广大,可搬个山,移条江还不在话下,要不先收着,当个买菜进货的伙夫,反正有的是气力。
正当酒肆打算应允之时,一旁默默看着的少年却在此时忽然开了口:“他的钱,我能替他付吗?”
大和尚震惊回头,细致端详这平凡少年,仿佛是要看尽他的前世今生,竟然可接自己这份‘因果’。本以为此生就要在此囚笼】度过,不曾想竟然还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店内小二倒是无所谓,只要有钱结账,谁给都一样,就是少了场架可打,有些遗憾。山巅境的纯粹武夫,想想就是手痒。
而在柜台后,那位沉默寡言的酒肆此刻眉头却是已经皱成了川字,他今天可是皱了很多次眉了,比起以往几个月的都多。
“他吃得可不少,也不便宜。”酒肆说道,似乎是期待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改变主意。
少年点点头,说道:“我晓得,那锭金子够付吗?不够的话,我这还有一些。”说着,又掏出腰间的钱袋抖了抖,里面的散碎铜钱叮当作响,只是听着有些没有底气。
酒肆不在言语,让小二去后厨拿了少年需要的东西,打发他离开,只是那锭金子,最后也只找回了几个铜板,把少年心疼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少年带着大和尚离开后,小二有些疑惑地走到柜台,问道:“掌柜的,那锭金子可值不少,就是扣了那大和尚的酒菜钱,也还剩余几十两,咱是不是有点儿趁火打劫的嫌疑啊?”
酒肆看了小二一眼,后者顿时打了个激灵,立马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掌柜的做生意,诚信之至,童叟无欺。”拍完马屁,立马乖乖去擦桌子了。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镇子不大,可热闹的人不少。
路的一角,行人驻足观望处,一老一少正奋力扭打在一起,四肢并用,沾了一身的土,谁也不肯让谁。
“你个混小子,哪有给了乞丐钱再收回去的道理,要点儿脸不!”老乞丐破口大骂,死死拽住那少年的手,不让他抢自己今天的赚头。
少年不为所动,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伸手就往那老乞丐的兜里抓,誓要拿回那自己刚刚给的一文钱。
“我不管,今天还没过,钱就不是你的,到了明天,我就不向你讨要了。”少年倔强道,手里气力可是一点不减。
老乞丐气得脸色铁青:“这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一老一少扭打得厉害,以至于老头兜里的黑色古币都洒了一地,看得行人纷纷侧目,却没人敢捡。
“罢了罢了,那黑云钱你全拿去,够你在俗世买几座城池玩了,就不要再跟我老叫花争这一文钱了,好不啦。”
可少年置若罔闻,就是要抢回那属于自己的那一文钱,别人的,他一分都不要。
终于,到底是拳怕少壮,在少年的不懈努力下,老乞丐最终败下阵来,被撕破了衣服,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谩骂。
少年大胜而归,脸上有些青肿,可捏着手中的那一文钱,笑得很是开心。
一旁的大和尚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虽不知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来时却被告知,这小镇上的规矩不多,却一个也不能坏。
其中有个行事疯癫的老人,就是守这规矩的人,便是三座天下的主人到了这,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