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昂就拉着孟天云耳语起来。才听了几句,孟天云就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不敢,他们会打死我的……”
李昂一把拉过孟天云,双手掰着他的脑袋,“看着我的眼睛,小子!我给你简单的算一笔账。看看地上那两个孩子,你也知道这伙人没有人性!不反抗,你们所有人都死定了,跟我干,你们说不定还能活!一个必死无疑,一个九死一生,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你是傻子吗?”
孟天云明显还是被这几天的囚禁生活给吓的够呛,还是很犹豫,“可是我……”
李昂抬手就在孟天云的小脸儿上来了一巴掌,“闭嘴!按我说的做,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面!听懂了吗?”
眼见孟天云捂着小脸,眼窝里已经有泪水开始酝酿,李昂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斩钉截铁地说,“相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能回到家了!”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破庙正殿之内,篝火烧的正旺。
那黑脸汉子正在打呼,鼾声震天,地上摆了一堆空酒坛。白面中年人则是靠坐在柱子上,从兜里摸出几十枚铜钱,一个一个地细细擦拭着。
这两人分别就是“凌江三鬼”中的“黑髯鬼”张敬邦,“白面鬼”张敬贤。
说起这“凌江三鬼”,家中本是凌江路仁武县一个小村落中的猎户,以打猎、种田为生。
张敬邦、张敬宗乃是嫡亲兄弟,相差两岁,为一母所生,其父名叫张元兴。张敬贤则是二人的堂弟,父亲是张元兴的亲兄弟,名叫张元奎。
张元兴、张元奎是自幼在村中长大,家里虽有几亩薄田,但仅靠种田远远无法维持家中生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生活所迫,兄弟二人成年后,学会了进山打猎,主要以贩卖猎物、皮毛为生。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眼见着村周围的山里猎物越来越少,日子就要过不下去,兄弟二人就把目光放在了山野间的行路之人身上,私下里干起了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买卖,这一干就是三四年,手下的人命也有了十几条。
虽然有失踪者的亲人家属去官府报案,但因山路偏僻,密林众多,当地官府查了几次却没有头绪,也就懒得多生事端,所以那些失踪人口大多都被官府认定是丧生兽口,往往不了了之。
村中生活窘迫,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穷乡僻壤来,兄弟二人索性就从几十里外的村里抢了两名女子为妻,平日里对她们呼来喝去,非打即骂。待到张敬邦、张敬宗和张敬贤先后出生,两位女子早就不堪凌辱,神志疯癫,没几年也撒手人寰。
上梁不正下梁歪,指望张元兴、张元奎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明显不太现实,所以张敬邦三兄弟打小就跟着父亲进山打猎,偶尔也在打劫的时候帮着望风,十岁出头的时候手里就沾了人命,就这么又挨了十几年。
老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能遇见鬼。
许是这些年打劫都没出过事儿,张元兴、张元奎有些过于麻痹大意、得意忘形,终于在一次抢劫中,一不小心放跑了活口,不仅如此,他们兄弟二人还被认了出来。
转天,大量的官兵就围住了他们村子,踹开了张家兄弟的大门。他们二人负隅顽抗,可又哪里是源源不断官兵的对手,最终,张元兴负伤被擒,张元奎则被直接打死在了当场。不仅如此,官兵还在他们家中地窖内发现了不少失踪者的随身财物,所以没过多久,张元兴被仁武县判了个秋后问斩,尸身最后都不得安葬,喂了野狗。
也是张敬邦三兄弟命大,官兵围村那天,三人碰巧进山打猎,等回村的时候,家中已经是一片狼藉,问了村里人才知道,不仅张元奎身死、张元兴被抓,连家里的一切都被官府抄没,地都被充了公。这下村里是不能待了,兄弟三人找了点儿干粮,连夜仓皇出逃,直接一路跑到了二百里外清平县。
为了躲避官府通缉,兄弟三人更名换姓,在清平县一家镖局找到了活计。因为从小在山中长大,体格健壮,手上也有力气,老镖头看着兄弟三人底子不错,就好心传授了他们几手的拳脚功夫,其中张敬贤资质最好,轻功练的远在兄弟二人之上。
可没多久,三人本性又暴露无遗,老大张敬邦好酒,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大耍酒疯。老二张敬宗好色,手里有点儿闲钱都交待在了妓院里,还时常骚扰调戏镖局中女眷。老三张敬贤不仅好赌,且手脚还不干净,平日里经常小偷小摸,最后竟然打起了押镖红货的主意。几年下来,整个镖局对这三人是怨声载道。眼见三个祸害越来越猖狂,忍无可忍的老镖头便愤愤地将这三人便被扫地出门。
没了生计的三人继续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自号“凌江三鬼”。
随着三人在凌江路内的恶名越来越大,官府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为了躲避官府越来越频繁的追击,兄弟三人一合计,索性离开了凌江路,来到了东山路。
这其中,属老三“白面鬼”张敬贤的心眼儿最坏,就是他把主意打在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上,近期高阳县及周边各县的案子,就是他的主意。
此时,张敬贤正在细心擦拭着怀中仅剩的几十枚铜钱,脑子里还在想着干完孟家这一票,要拿多少银子去赌档里翻本儿,忽然听见关押孩子的偏殿内传出了一阵哭闹声。他咧嘴笑了笑,本不想理会,谁知旁边睡的正香的张敬邦被哭闹声吵醒,骂骂咧咧地翻了个身,向张敬贤道:
“老三,你他妈去看看那帮小崽子闹什么幺蛾子呢,老子觉都睡不成了!”
张敬贤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估计是饿的狠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不用管他们吧,反正过不了两天,能活下来的也是要卖掉的,死了往林子里一扔也就罢了,何必浪费粮食……”
张敬贤因为不是张敬邦的亲生弟弟,所以打小便被张敬邦、张敬宗兄弟联手欺负,这么多年下来,要说夜深人静时心里没有些许怨恨那是假的,但也确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张敬邦一脚踹在了张敬贤腿上,“滚过去看看,让他们消停儿点,再敢哭闹就把他们的嘴都堵上,烦死我了!”
“得,得,我这就去。”说完,张敬贤便将手里的铜板重新揣进怀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出主殿。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西,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张敬贤从怀里掏出半张已经发硬的面饼,快步走到偏殿门前,一边开锁一边向屋里喝骂道,“叫什么叫?号丧啊?真要着急死,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打开门一看,今天刚掳来了李知县的儿子躺在门右侧的破炕上,绳子还捆在手脚上,一动不动。
张敬贤打量了李昂一下,低笑道,“传言果然不虚,这孩子果然是个傻子!”又看向坐在床下角落里,不住嚎哭的孟天云,恶狠狠地说道,“把嘴给我闭上!”
孟天云闻言果然不敢再大喊,紧咬着小嘴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噎。
张敬贤走到孟天云身前,一把揪住衣领,把孟天云从地上拎了起来,恨声说道,“嚎什么嚎?想死吗?”
却没发现,身后的床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抖掉了手脚上的绳子,悄无声息地站起,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