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通沮阳县和居庸县两地之间的一处密林里,有数十骑从林中并不宽敞的林道穿梭而过,而在他们穿过后不久,又有数百骑人马紧随其后。
在最前面的那数十骑,各个甲胄残破,身上也或多或少有几处还在滴血的新鲜伤痕,而他们便是刚刚从鲜卑人层层包围下突围出来的徐朗等人。
左右看了一眼四周不到百骑的人马,徐朗的心在滴血。
算上赵云率领而来的人马,足足有近五百人死在了此行营救徐朗的路上,即便如此,徐朗本人也受了几处伤,虽然简单处理后,这些伤不至于危及他的性命,但回去至少也得修养半月。
这次遭受鲜卑人的埋伏对徐朗的打击不可谓不重,若不是赵云及时出现,可能连他自己的性命也要折在此处,而徐朗此次率军出征的行动也基本宣告失败。
在徐朗回望四周感慨的时候,张飞的心同样在滴血,他心里很清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一路上在徐朗的小心谨慎的行军之下,不仅没出任何岔子,还察觉到了鲜卑人的埋伏,令鲜卑人一开始的如意算盘落空,张飞有理由相信,若是照着徐朗这种稳扎稳打的方式继续下去,他们几乎不可能被鲜卑人算计到中鲜卑人的埋伏,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惨败的局面。
他很清楚,就是自己太轻敌,擅自追击那几名逃脱的鲜卑人才会落入他们的又一圈套,同时也让徐朗也身陷险境,而他明明可以不用如此,完全可以就此抛弃他,可他并没有。
一想到,张飞内心就满是懊悔,还有对徐朗无尽的歉意,如果不是身后的鲜卑人还在追赶着,他还没看着徐朗平安无事的回到城内,他早就自刎谢罪了,因为如果不是徐朗的出现他早该死了。
身后鲜卑人的嚎叫声渐甚,可沮阳城还有好远的距离,此时的他们就连鲜卑人第一次伏击他们的地方都还未赶到,按照这个速度,在他们看到沮阳城的城郭轮廓时,他们就应该能撵上来。
张飞转首望向了徐朗,央求道:“主公,贼寇穷追不舍,就让俺留下断后吧!”
这是张飞自突围后第三次如此请求了,可这回徐朗的回复依旧是摇头拒绝,直截了当道:“我再说一遍,我去找你,是为了把你活着带回去!”
徐朗清楚,以他的实力,虽是强弩之末,但拖住身后追击之敌一段时间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好歹也是有万夫莫敌称号的猛将。
虽然这样一来,保住性命的概率就变大了,但张飞可就成了他的典韦,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费这么多心思是为了拉拢一名活着的猛将张飞,而不是一具尸体和一堆枯骨。
在四周马蹄声和身后鲜卑人的嚎叫声影响下,徐朗的话张飞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一来徐朗的嗓门并不像张飞的那么大,二来重复同样的回答他也有些厌烦了,况且他身上也还有伤。
“主公!此番是俺的过错,就让俺留下断后吧!”
面对张飞的再次请求,徐朗这回不再理会,而是转首凝视起了前方,打量起了四周,似乎有什么旁人还察觉不到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见徐朗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张飞旋即转换成了强硬的语气:“主公必须活着回到沮阳,不管主公答不答应,俺都会留下来断后!”
“前面还有多久到刚才他们第一次伏击我们的密林?”在张飞表完态后,徐朗像是继续没听到似的,扯着嗓子,冷不丁的问道。
此时已是酉时,临近傍晚,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地平线处像是裹着一层红橙白色的渐变纱衣,慢慢地在天边吞噬着入夜前最后的光芒。
在这种情况下,又是在林子里,本就被遮挡了光线和视线,所以这也就更难判断了。
不过实际上他们现在确实差不多回到了一开始鲜卑人设伏的那片密林附近,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被官道分为三处密林之中的东面那处,出了林子就可以看到宽阔的官道。
“翼德,你知道吗?”
张飞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目前想着的只有如何把徐朗安全的送回沮阳,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如今在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问你呢!”
“属下不知。”
“为什么,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分辨不出来吗?”
张飞点了点头,胯下坐骑的速度却是不经意间放慢了许多,在他看来,徐朗这不过就是在分散他注意力,好让他就此暂时放下留下断后的念头。
身后的鲜卑人越追越紧,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岂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分了心神。
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徐朗答不答应,等等差不多穿过这一片林子后,他就会脱离部队,留下断后,为徐朗逃回沮阳争取时间。
正当张飞打算就此放慢速度,好来到队伍末尾做那断后之人时,徐朗又是发问了,而且这次的问题比刚才的更让张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然,只是一开始时而已。
“翼德,那你觉得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在林子里设伏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想到的吧?”
“或者说,你觉得管亥还有他请来的那些人,有没有可能就在那设伏呢?”
“主公,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