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沩山寺从心流一脉的开山鼻祖,法海从来不惮以最坏恶意来揣测人心。
慢悠悠缀在普圆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藏于袖中的左手早已扣住紫金钵盂。
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要朝普圆罩去,留作人质。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敲闷棍的边缘疯狂徘徊,普圆一边走在通往后山的林荫小道上,一边还不忘兴致勃勃同法海闲聊。
“法海长老可能不知,昔日祖师坐化之际,有感天地造化,若有所悟,竟是舍去一身至阳至刚的佛法,返璞归真推衍出一式平平无奇的掌印。”
“说来也是奇怪,那一式掌法初看普普通通,若非力道渗入岩壁当中,甚至还不如凡俗之中略通武艺的武夫。”
“倘若不是之后发生了一件怪事,或许师长前辈还会单纯以为,此事单单不过祖师圆寂前率性而为。”
普圆卖了个关子,转过头看向法海。
“阿弥陀佛,莫非此掌还有什么玄妙不成?”
故意装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法海暗中却是半点没有放松警惕。
见到自己的故事果然引起了对方兴致,普圆宛若三岁孩童般满是得意的笑容,拈着三寸长须娓娓道来。
“那是祖师圆寂后又百余年,门内有一长老坐禅时不慎为天魔扰了心智,欲要在寺中大开杀戒,几位师祖出手阻拦,几人误打误撞未料入了后山祖师圆寂的洞府。”
“说来也怪,其余师祖进入其中无半点异样,唯有那位入了波旬的长老顷刻被镇压住神识修为,动弹不得。”
“后来师祖他们才发现,那道掌印,但凡心怀善念之人遇上,不过止岩壁上一处修饰而已,无甚大碍。”
“可凡是心术不正亦或怀有恶念之人,遇之则如见烘炉大日覆压,任何邪念淫思,顷刻间便会灰灰了去。”
“巧了,正是此处。”
话音刚落,法海便看见一处洞天的入口出现在自己跟前。
一旁普圆和尚慈眉善目的脸上笑意盎然,似乎见不到什么坏心思显露。
盛情难却,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同处此方世界的哪吒,给了法海壮着胆子莽的勇气。
稍稍一番推辞,小和尚悠悠然紧随其后入了其中。
洞府不大,一蒲团,一坐床,仅此而已。
作为一位法相巅峰高僧大德的圆寂之处,无论如何,都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太过寒酸。
蒲团似乎似乎时常有人坐上,上面并无多少灰尘。
附近靠着岩壁的坐床上,一尊金身黯淡的佛修坐卧其上,作拈花笑状,栩栩然恍如生者。
而他正对的方向,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一道简简单单仿佛粗糙皴刻的掌印,纹理可见。
不知怎的,如同冥冥之中自有一种意境,只是踏入洞府便让法海觉得灵台清明,疲倦怠意尽数消去。
果真有些门道!
“阿弥陀佛。”
道了一声佛号,法海朝大轮寺祖师金身诚恳作揖道。
同时一没什么机关触发,二没突然跳出几十个光头壮汉,也总算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这波是自己老千层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