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顺身子刚有些好转,便把家里的活计交给崔叔和尹老太,急着返回了县里,毕竟年前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挣的抵得上平时好几个月,虽然天气恶劣,可市场里的商户们都奋力支撑着,谁也不服软,大家相互支持相互鼓励,卯着劲儿地比着卖货。
春生在车间里工作一天已是疲劳,还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工作之余协助张德顺卖货,这回又多了祁佳补课这件事,便觉得精神不够用了,几次给祁佳上课时睏得睁不开眼睛,被祁佳推醒后异常难堪,祁佳懂事地安慰道:“阿姨是每日工作太辛苦了,我还劳烦得你不能好好休息,你先睡吧,我自己做点题,若是有不会的明日再问你。”
祁佳越懂事,春生便越想对他好,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既象儿子又象弟弟,就象是她从小一直呵护到大的弟弟们般,那种呵护的情感让她不能自已,停不下来,她不想让祁佳这个苦命的孩子再受半点委屈。
这天晚上春生下班就来到农贸市场,帮张德顺收了摊儿,然后回到家急忙做了晚饭,与张德顺吃过饭后,春生便急匆匆地去给祁佳上课。
到了祁泽宣家,父子二人却都不在,春生纳闷:约好的每晚七点到九点上课时间,有事情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春生等到八点半也没见到人回来,刚准备要走,祁泽宣回来了,春生忙问:“你去哪了?祁佳呢?”祁泽宣的脸色暗灰,显得十分憔悴,他目光呆滞,在春生一再追问下才说:“祁佳滑雪时摔伤了腿,在医院呢……我回来取些换洗的衣服……”
春生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象有无数只苍蝇在叫,她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问:“摔得严重不?现在怎么样了?”
祁泽宣见春生这般情形,忙安慰道:“不严重,只是胫骨劈裂伤,下午刚做了手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说祁佳伤得不算严重,可春生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的过失才发生了这样的不幸,祁佳滑雪祁泽宣原本就不同意,是春生私自做主让祁佳去的,出了事,自己便脱不了干系。
祁佳躺在医院里,行动不便,诸事需要人照料,春生索性向厂里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专门照顾祁佳,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凌晨四点半,春生将洗好的鸡块放入锅里,又选了棵两指粗的林下人参作为辅料,将桂肉去核儿,用小火慢慢地熬炖起来,到早上七点张德顺起床时,屋里已是肉香扑鼻,春生给张德顺盛了些鸡肉,把剩下的装在保温饭盒里,她一面忙着,一面对张德顺说:“一会儿你先自己出摊儿,我中午回来再替你,”
张德顺斜倪着春生问:“又是去祁佳那儿?”
春生说:“那孩子可怜,躺在医院里不能动,现在正是恢复的关键时期,得留神着点别有个闪失。”
这显然不是张德顺想要的,他转动着汤匙,漫不经心地说:“你十七岁就出来工作了,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个好对象……”
春生小时候很少和父亲交流,那时张德顺每天忙着活计儿顾不上家里的孩子们,骨子里重男轻女思想让他尤其对女儿的事不上心,这几年年岁大了和女儿的交流反到多了起来,尤其是来县里摆摊儿后,父女二人的感情好了许多,见父亲阴沉着脸春生调皮地回:“找什么对象啊?我若早早结了婚还拿什么补贴家用,自己都顾不上了!”
张德顺此时已觉得亏欠春生太多,自从张喜来出事,春生开始帮家里还债,孙淑兰看病,冬生读书结婚,现在又是秋生,或许以后还有夏生……那么多艰难的时刻都是春生在鼎力相助,春生也是家里的孩子,却肩负着家长的责任,张德顺希望春生以后的路能少吃些苦,他埋怨着:“就算年纪大了,可二十八九岁的姑娘也不至于找一个带孩子的二婚男人吧?还没进门就当妈的日子能好过?以后的路长着呢,糟心的事情可在后头呢!”
见父亲唠叨起来,春生沉着气说:“婚姻里两个人没有般配不般配,只有适合不适合,我与祁佳这孩子有缘,不管与祁泽宣怎么样,祁佳我都认下了。”
张德顺无奈地说:“是你说认下就能认下的?亲生的尚且不能指望得上,更别说这隔着肚皮的了。”
春生急着去医院,没有与父亲争执,临走时她嘱咐张德顺:“我中午若是回来得晚,你就叫邻床老赵帮着看会儿,别硬挺儿!”
到了医院,祁泽宣正要去上班,与春生打过招呼后就走了,换了春生护理祁佳。
吃了饭,换过药,闲下来时春生便给祁佳补课,讲着讲着祁佳却突然哭了,春生以为是伤口疼了,忙叫来了医生,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异常,春生慌了追问祁佳是哪里不舒服,祁佳红着眼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春生先是一怔,然后安慰道:“意外谁能料得到?怎么能怪你呢?别多想了,”
祁佳愧疚地说:“是我害得阿姨更加辛苦了!”
春生摸了摸祁佳的脑袋说:“有些事情虽然做着辛苦,但如果是真心想做的事,便不觉得辛苦。”
祁佳似乎明白了,他追问:“阿姨,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春生肯定地说:“当然会啊!”
祁佳似乎不相信:“阿姨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对我这么好吗?”
春生的心虽一颤,却无比坚定地说:“会的。”
春生惦念祁佳的腿伤,春节在家没待几天就回了,好在祁佳恢复得不错,已经出了院,在家再休养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春生的假也到期了,她回厂里销假时遇到了刘国仁,刘国仁关切地问:“你最近请了这么多假,扣了不少工资,年终奖金也没拿几个,钱还够花吗?”
春生笑着反问:“我向来简朴,不挑吃穿,一件衣服能穿十年,怎么能不够?”
刘国仁意味深长说:“可要经常买礼物哄小孩子开心,恐怕就不够了吧。”
春生知道刘国仁话里的意思,她直说道:“祁佳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挺喜欢的……”
刘国仁面无表情:“你喜欢祁佳,爱屋及乌所以才考虑祁泽宣,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