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虽然年轻，但是对于朝堂之事还是有一番认识的，朝廷困顿已久，他自然看的明白，但是对于士绅阶层戗民，他却第一次听说。

“嗯，问得好，可望，你过来给朱信朱公子讲讲你是如何被乡绅老爷迫害的家破人亡的。”

刘希森对着孙可望招了招手。

“朱公子。”孙可望上前拱了拱手，然后又道：

“我家是陕西的，本来家里有十几亩薄田，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是还算过得去。”

“直到有一年，村里的一个穷秀才中了举，我家倒霉的日子就来了。”

“村里有人中举不是好事吗？咋在你嘴里成了祸事了呢。”

朱信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公子莫急，且听我说。”

“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好事，我朝举人老爷可以不纳赋税，于是庄上的人为了逃避赋税，就将自己的田地投献到举人老爷名下。”

“小民奸诈。”朱信听到此处，哼了一声。

“你知道个啥，朝廷赋税太重，辛苦一年，交了赋税，连饭都吃不饱，小民投献也是迫不得已。”

孙可望看到朱信有些不屑的样子，这时有些恼怒。

“可望，怎么和朱公子说话呢。”李飞冲着刘体纯怒喝一句。

孙可望冲着朱信撇了撇嘴，一脸不服的接着说道：

“投献之初，除了给举人老爷交些租子，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但是几年后，举人老爷就开始每年都涨租子，直到比官府的赋税还重。”

“这时，家里人就想把田地要回自己名下，再给朝廷缴税，但是举人老爷不许，说田地是他的。”

“村里的庄户人家就联名告到了县衙，哪知道县太爷和举人老爷是一伙的，举人老爷又拿着地契，官司自然是打不赢。”

“于是我们村的庄户就真成了举人老爷的佃户，只能每年种地交租子，日子越过越穷，我娘就是那时候饿死的。”

孙可望说到这里，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有一年，陕北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但是举人老爷仍然让我们交租子，交不出就抓我们去县衙，还说要把我妹妹卖到青楼里面去。”

“最后逼得村里人实在没了活路，一天晚上俺大就带着我兄妹几个逃出了庄子，成了流民。”

“我们路上又混合了几股流民，大家都说京城有活路，就一路往京城而来。”

“路上不断有人饿死，饿极了，死人也吃，为了抢吃的，还不时发生争斗。”

“走到山西的时候，俺大和弟弟妹妹就没撑下来，全都饿死了，俺没用，弟弟妹妹的尸体，俺也没护住。”

说道这里，孙可望再也止不住眼泪，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啪的一声响，朱信将面前的茶碗摔在了地上，起身就回了屋里。

李飞和刘希森对视一眼，啥也没说，扶起孙可望，走过去挨个拍了拍张仓他们的肩膀。

“莫要伤心了，你们在天上的亲人肯定不愿意看见你们这样的。”

“你们以后跟着我、刘哥和周姐，肯定不会再让你们受罪的，等以后有了大出息，光宗耀祖就是对亲人最好的报答。”

想想之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再看看此刻的宽敞大屋和手里的肉串，张仓、孙可望等人自然知道是谁给的好日子。

一时间哭的更凶了，跪下来就开始冲着李飞和刘希森磕头。

李飞和刘希森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忙上前拉起众人。

好好的一场聚餐，最后成了忆苦思甜大会，李飞和刘希森当初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