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希森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那刚才是不是在谈为九千岁建生祠之事?”
正在闭目养神的秦士文这时睁开了眼睛,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摇动。
见秦士文终于有了反应,刘希森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而且符合历史上的记载。
原本历史上,天启七年三月,宣大总督张晓决定上疏为魏忠贤在宣府建生祠。
遂联合宣府巡抚秦士文、宣大巡按汪裕集体上疏,奏请天启皇帝亲题祠额。
宣府巡抚秦士文本不愿署名,但奈何魏忠贤权势滔天,又有同僚相请,身不由己,署名上奏。
而后,崇祯上台,魏忠贤自缢,清算阉党时,秦士文署名奏请建生祠之事事发。
时任兵部尚书的秦士文遂遭东林党弹劾罢官,后郁郁而终。
“世伯可是已经同意联合署名,上奏圣上为九千岁建生祠?”刘希森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道。
这时的秦士文,再也坐不住了,收起折扇,端起茶杯押了一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但问贤侄是如何得知此事?莫非贤侄亦有顺风耳乎?”
此时的秦士文已有些愠色,怀疑刘希森偷听自己与同僚的谈话。
“世伯不必愠怒,小子并未偷听大人们的谈话,只是近年来,各地皆为九千岁迎建生祠,独宣府不曾有。”
“而刚才又见宣府几位大人皆齐聚于此,估计会谈及此事,故冒昧一问。”
刘希森拿出昨天晚上三人商讨出来的预案,搪塞秦士文,虽然他不确定秦士文会信,但是他信不信并不重要。
但为了避免两人纠结于此话题,刘希森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联合署名非世伯本意吧?”
“魏公公乃圣上钦此九千岁,且恩准各地为其迎建生祠,老夫为何不能奏请。”
果然,秦士文并不纠结刘希森是如何得知此事,关注点还是在署名上。
“小子认为此事不妥。”刘希森直言相告。
“如何不妥?”秦士文这时已经没有了官宦老油子的做派,顺着刘希森的话题,张口就问道。
这也不怪秦大人养气功夫不够,只是这几日他一直为此事忧心。
秦士文作为一名正直的封建士大夫,自然是耻于和阉党为伍的,但当今圣上久不理朝政,此时的魏忠贤一手遮天,该低头时亦要低头。
在幕僚们各种权衡利弊的分析之后,纷纷建议秦大人联合署名。
尽管秦士文自己非常不情愿,但宦海沉浮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妥协是十分必要的。
而此时,一个反对的声音正中他的下怀,怎么能不一探究竟。
刘希森见秦士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赶紧趁热打铁:“小子认为不妥有三:
一是收益低,有宣大总督在前,世伯只能署名在后,于魏公公眼下自然留不下什么观感,徒为别人做了嫁衣;
二是风险高,九千岁看似位极人臣,风光无限,但岂不知月满则亏、高处不胜寒,前有王振之鉴,后有刘瑾凌迟,万一东窗事发,世伯能否保的周全;
三是自绝于士大夫之列,世伯一生光明磊落,堪称士大夫的楷模,此时附逆于阉党,半生英明一扫而光,更是愧于至圣先师之教诲,自绝于士大夫之列。”
刘希森一口气将昨晚想好的三条理由和盘托出,行不行就看这一锤子买卖吧。
要是秦老头非得自寻死路,那自己也算是尽人事了。
毕竟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总不能告诉秦老头,天启快死了,崇祯一上来就要宰了魏忠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