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押司在岚县担任吏员三十余年,从一个小吏做起,二十年前就已做到押司了,近十年更是暗地里把持着县衙上下,县令县丞都拿他没办法。
这么多年他唯独只在一个县令任上吃过亏。
那是距今年前,岚县来了一任新的知县。这位知县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年纪,人也很随和,没什么威势。刘押司照例表面恭敬,暗地里阴奉阳违,要让新来的知县知道厉害。过了一段时日,那知县已经知道了刘押司的手段,把他叫过来谈了谈。那知县并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对刘押司淡淡的说,自己来岚县,有些其它要务,只要不影响他做事,刘押司私下里那些勾当他是不会管的。
“但是如果影响我做事,那就对不住了。”刘押司还记得当时那县令双手一摊,朝自己微微笑着。
刘押司误会了那笑容里的含义,多年来在岚县的呼风唤雨,让刘押司有些自大了。此后的时日里刘押司并未有所收敛,他把那知县的笑容当做了妥协和让步。
忽然一天晚上,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刘家突然被军队团团围住。军队是西军驻在岚县附近的一个指挥,指挥使也是刘押司的靠山之一,今夜却如同从未见过般翻脸不认人。
刘家大小几十号人都被军队押在院子里,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这时那个知县分开众人走到刘押司面前,微笑着朝刘押司摊开双手说:“对不住了。”说完知县拉出一个刘押司最宠爱的小妾,自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慢慢刺入了小妾的喉咙。小妾喉间飙出的血发出嘶嘶的声音,她想喊叫,喉间却只能发出同样的嘶嘶声。
“这次只是个警告,再有下次,你全家都是这个下场。”知县脸上的微笑带着阴冷的寒气。说完走到指挥使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给指挥使看了看,又低声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平时见到刘押司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指挥使,此刻在知县面前卑躬屈膝,见了那铜牌更是自眼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刘押司能看出来,那不是普通武将对文官的畏惧,而是一种对强大力量的畏惧。
带着军队撤离刘宅之前,那指挥使瞅了个空子对刘押司低声说道:“老刘你记着,日后若是见到持有那铜牌的人,千万不要惹,惹不起的。”
那个县令在任上做了一年就调离了,但从那天起那铜牌的样子刘押司须臾不敢忘记。而此刻这个货郎拿在手里的正是一模一样的铜牌。
刘押司下跪磕头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李石头、小夜和邢雷一时都愣住了。
李石头干咳一声说道:“不必如此,快,快起来罢。”
刘押司抬起头,想分辨出李石头让他起身是否玩笑话。
李石头见他看着自己,颇觉尴尬,说道:“刘押司请起来说话。刘兄身故固然令人遗憾,但他有错在先,怨不得我们动手。”
刘押司点头道:“是,是,是。”
李石头想了想又道:“还有刘押司刚才的话,说我们的贱命比不上你的儿子,这可大大的错了。人的性命岂有贵贱之分?”
刘押司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频频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李石头也没想到九重天令牌有这么大威力,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试探着问道:“那此间事就这样罢,我们这就走了。”
刘押司连声说道:“大人请便,大人请便。”
李石头和小夜互相看了看,都想着赶紧离开,省得纠缠不清。二人站起来刚要出门,忽听邢雷在旁边道了一声:“且慢!”
李石头和小夜停了下来,不知道邢雷有什么想法。只听邢雷道:“老夫不知这铜牌的来历,但刘押司既然知道,想必错不了。但老夫有个疑问,你二人如此年轻,怎么拿到这等重要信物的?如若交代不清楚,恐怕老夫手中的刀不能答应。”
说罢邢雷缓缓自背上抽出了长刀,长刀寒光闪闪,是柄百炼精钢打造的好刀。
刘押司在一旁心思急转,他自己也对这年轻的货郎和小媳妇的身份存疑,但是年前的教训太深刻了,他害怕若是再纠缠不清,会有灭族的危险,因此只得把丧子之痛忍了。此刻有邢雷出头,他也想探探李石头二人的底,因此在一旁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其实心里暗暗期待邢雷出手。
看邢雷的意思不动手是震慑不住他们了,李石头和小夜互相看了看,李石头问道:“你来还是我来?”小夜不耐烦道:“你来,这些人好无聊,赶紧打发了咱还要去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