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头道:“我今日若交了这钱,明日又来了'游虎帮''游凤帮'找我收钱,我如何是好?”
那两个汉子不耐烦起来,却仍耐着性子道:“丰县地头上,只有我游龙帮,除了我们谁活的不耐烦了还敢收这市例钱!不信你问问老孙头!”
李石头看向孙老头问道:“孙老丈,此地可有此等规矩?”
那孙老头连声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有这规矩。”
李石头只得掏出一百文钱递与那两人,心中极是肉疼。他小本生意有时一天盈利不过十数文,生意好的时候也不过百文,而一天下来吃饭住店也是要二三十文的。这一个月下来也不过攒了五百来文,这一下子就花去了五分之一。
那两个汉子拿了钱,在一张收据上歪歪扭扭写下来今天的日子,交给李石头,出了孙家老店,其中一个汉子啐道:“一个小货郎忒多事,放在以前早就大嘴巴扇他个钟鼓齐鸣了。”另一个汉子道:“副帮主来了之后,严令我等遵守规矩,不得欺行霸市,嘿,如此行事三年来,丰县这地头的油水,却是以前的三倍。”先前那汉子道:“帮里都说,副帮主是智多星下凡,自打他来了帮里,帮里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你我兄弟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不用砍砍杀杀,这银子却比以前拿得多了。”另一个汉子道:“不光银子,这两年那楼子里的姑娘们,可也不是以前的货色了,那新开张一年的'红袖招',里面普通姑娘都个个娇艳的能滴出水来。”先前的汉子道:“听说最近'红袖招'新来了一个清倌儿,那模样跟天仙比也不差,神情却冷似寒冰,叫人爱煞。”说罢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另一个汉子道:“这个清倌儿我听帮里兄弟说过,确实冷艳非凡,却是给一位最近要来丰县的贵人准备的,你就别想了,还是去找你老相好小红罢。”二人说着又往下一个铺子收钱去了。
李石头见他们走远,转头问孙老头道:“孙老丈,这游龙帮什么来头,竟能替官府收税?”
孙老头说道:“这丰县以前是个三不管,官府派了两个县尉撑撑场面,放任那些帮派自行管理,因此以前此地帮派林立,那游龙帮不过是其中之一,四年前帮里来了个副帮主,颇有手段,不过一年就让游龙帮一家独大,并且给帮里立下规矩,不得欺行霸市,一切按规矩来。因此不过三年,这游龙帮势力大增不说,这丰县也号称小州府,成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最喜驻足花钱之地。因此你别肉疼那一百文的例钱,尽管按我指点去那粮食胡同,保你这一趟赚得满钵满盆。”
李石头听了大喜,拱手道:“多谢孙老丈指点,如果此去卖得好,回来必有酬谢。”说罢挑着货担寻粮食胡同而去。
按孙老头指的方向走了两条街,抬头遥望见粮食胡同,气象果然不同,只见秦楼楚馆,各有差异,有的艳俗有的雅致,各显姿态风流,只是时间尚早,都无甚客人出入。李石头看了看天色,正是近午时分,于是在街角找了个干净地方,把货摊铺开来。
自李石头做货郎以来,他有个地方与普通货郎不同,就是李石头不喜叫卖,到了一地就把货摊摆上,有人问就说两句,没人问就坐着看街景,倒也逍遥自在。
果然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晚睡晚起的姑娘从各个楼子里出来,有些经过李石头的货摊,本是睡眼惺忪,一见到李石头早就摆好的胭脂水粉,立刻眼睛便睁大了,相互招呼着过来挑拣。一时间李石头货摊周围俱是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小夜快来,这个货郎居然有桃李坊的胭脂。”莺燕争啼声中,一个姑娘招呼同伴。
“咦,那倒有几分稀奇。”一个略带慵懒的女子声音回答道。这声音让李石头一呆,心道:“怎地有如此好听的嗓音。”
却见莺燕群中,一个女子一身白袍,头发随意披散直如黑色缎子,形容骨感却又匀称挺拔,那白袍穿在常人身上会显臃肿,在她身上却显她遗世而独立。脸上未施脂粉,看在李石头眼里却觉得艳极。
“怎么,见了我们小夜姑娘,连钱都不要啦!”一个姑娘笑着推了李石头一把,把他推醒过来。
“小叶......”李石头一边收钱一边心里默念。
那小夜姑娘买了一个胭脂,交钱时看到李石头痴痴的样子,薄如菱角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宛若冰川雪化,雪莲夜开。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李石头忽然聚起莫大勇气问道。
那姑娘方才的笑容一闪即逝后即面若寒霜,但看向李石头的眼神却有一丝暖意:“小夜,夜晚的夜,澹台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