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当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某虽没念过多少书,但耕读习武之余,也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想当年金狗南下,杀戮我父兄,淫辱我妻女,兵锋所到之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与金狗势不两立。”贾瑞说完,一碗酒干了。
“金人起于东北苦寒之地,虽然开科举、用汉儒,但不过沐猴而冠,惺惺作态罢了。同时,自绍兴和议以来,宋金两国大体维持了太平的局面,因此山东等地汉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金国的统治还算稳定。即便是金人派遣猛安谋克入驻山东、河北等地,但这些金人与汉人也基本维持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恩公所言极是。”贾瑞长叹一声,悲愤地说:“可恨那些汉人们安于现状,全然不顾民族大义。若非如此,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李弘笑了笑,别说这个年代,便是后来的明末、清末的那些百姓,面对异族入侵,不也是得过且过吗?归根到底,还是古代的汉民族没有民族意识,所谓的家国天下,在劳苦大众眼里只不过是皇室一家之天下而已。这种局面,直至后来日本鬼子侵华才得到根本的扭转。而在南宋这个年代,北方的那些劳苦大众们眼里心里哪有什么“南望王师又一年”的渴盼啊,都在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本本分分的当着亡国奴。至于什么“遗民泪尽胡尘里”之类的描述,不过是陆游的臆想罢了。
当然,这种话是断断不能跟贾瑞说的,且不说以贾瑞的认知能力,这样的道理不是三天两天就能领悟的。而且,这种事真要赤裸裸的捅破这层窗户纸,也太伤害民族感情尤其是诸多像贾瑞以及后来陆游等人那样一心北伐的汉人精英的感情了吧。
李弘叹了口气,算是对贾瑞悲愤境况的由衷同情,随后微微一笑,安慰起贾瑞来:“虽然,如今金人的统治趋于和缓,女真族、汉族之间总体上也相安无事,但这只不过是一时表象罢了。”
贾瑞一听,眼睛一亮:“某愿听恩公高见。”
李弘徐徐的说:“李某料定,金主完颜亮雄心勃勃,厉兵秣马,想必金兵南下侵宋之日为期不远。一旦到了那一天,届时金人为筹集粮草辎重,必然在北地横征暴敛,百姓生计艰难之下,必然思念赵宋之政,如此,便有了我辈用武之地了。”
贾瑞听了大喜说:“果真如此,真是再好不过!”随后一想,半是担忧的说:“只是不知道这一日还要等多久,某每每看见金人高人一等,汉人们却安于现状,赵宋朝廷却沉醉于江南锦绣之中,便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李弘想了想历史上金主完颜亮南下侵宋的时间,笑了笑说:“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最多五六年就见分晓。”
贾瑞眼见李弘如此笃定,更是高兴,一仰脖将一碗酒干了,随后半是遗憾地说:“可惜这酒不够豪烈。某听闻章丘县李家酒坊新出了一种烈酒,名‘清照酒’,若有机会,必定前去一醉方休。”
李弘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今酒坊酿造出来的高度酒,主要都供应在了宴宾楼那边,市面上流通的不多,要不然收入肯定还会倍增。
还是抗金大业要紧,李弘笑了笑说:“贾兄......”
贾瑞受宠若惊:“恩公,千万不要这样称呼,某实在是担不起。”
李弘笑着说:“你我虽然个性迥异,但志向殊途同归,兄弟相称,有何不可?”
贾瑞也不是个扭捏人,一听李弘这么说,哈哈一笑说:“好,那某就不客气了。”
李弘徐徐的问:“那接下来贾兄可有什么打算吗。”
贾瑞摇了摇头说:“茫然无措。”
李弘徐徐的说:“小弟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贾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