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后,辛弃疾徐徐的说:“你我师兄弟多年,交情非比寻常。
你一向不太看重汉人、女真人之分,小弟也是知道的。
但真到了今日今时,要与你分道扬镳,小弟的心里
哎,不说也罢,来干了这杯酒吧!”
党怀英正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酒杯凝滞,盯着辛弃疾道:“分道扬镳?”
顿了顿,党怀英看了一眼一侧的李弘:“如此说来,幼安依然矢志抗金?两位在一起,是另有图谋?”
李弘听了,心念一动。
辛弃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师兄执意侍奉蛮夷之主,去做那”
望着这个多年来交情深厚的师兄,辛弃疾到底没有把“汉人的叛徒”五个字说出来,而是徐徐的说:“去做那金人的官,小弟也无话可说。自此时起,你我划地绝交吧。”
说完,辛弃疾站起身来,取出宝剑,在船的正中间,轻轻的划了一道线,然后对船夫说:“靠岸吧。”
船夫便撑着船,朝岸边行去。
党怀英一言不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默默无声的倒了一杯酒。
李弘本来还准备辛弃疾、党怀英兄弟重逢,各种哥俩好,然后自己趁机在一旁看准时机,鼓动党怀英来加盟自己呢。
结果没想到,才一坐下,党怀英就直奔主题,辛弃疾更不含糊,直接就跟人家划地绝交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错失了党怀英这个人才?
李弘想要说些什么,但眼见辛弃疾黑着一张脸,李弘到底硬生生的忍住。
船很快靠岸,辛弃疾默默无言,下了船。
李弘朝党怀英拱了拱手。
党怀英深深看了李弘一眼,随后笑了笑回了礼。
李弘心念一动,这党怀英也是个极有见识的,刚才仅仅通过“分道扬镳”四个字,就看破了自己与辛弃疾的图谋。
如果,这个人有朝一日真的考中了金人的科举、做了大官,定然是一个祸患。
有那么一瞬间,李弘心里犯意蠢蠢欲动。
但很快,李弘硬生生的抑制住了杀人的冲动。
毕竟,要想成就大事,光靠杀人,尤其是端不上台面的暗杀,不但毫无用处,甚至是一个大大的减分项。
辛弃疾态度决然,既然与党怀英划地绝交,下了船后,当真抬脚就走,再不停留。
李弘赶紧跟了上去,却依然念念不忘党怀英,走出百十来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头不要紧。
李弘震惊的发现,那撑船的船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党怀英的身后。
而那党怀英似乎灵魂出了窍,抱膝坐在船头。
船夫手中的竹篙高高举起,随即朝党怀英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哎呦!”李弘惊呼一声,不假思索跑了过去。
辛弃疾一怔,回头一看,也是陡然变色,快步跑了过去。
党怀英还抱膝坐在船头呆呆出神,忽然一眼瞥见水中的影子,心里陡然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偏了偏。
那竹篙重重的打在了党怀英的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