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极沉声冷哼,给予肯定,闪在门旁,躬身面对公子厉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此时公子厉已经戴好兜帽,整个人仿佛陷入在一团阴影中。
等他走进城中,孟极便返身关上城门,又抬起门栓将门锁好。
等他再转过身朝向城中时,不仅愣住了。
却看到公子厉正抬起右臂,捏着那守卫的喉咙,将其举在半空中。
那个守卫已经气绝身亡,双臂耷拉着,脑袋低垂下来,难以瞑目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残余着不可置信的目光。
“噗通!”公子厉将守卫丢在地上,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对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不就是对方相氏太过仁慈所致么?”
“主公教训的是!”孟极连忙躬身行礼,心头却惴惴不安。片刻,公子厉没有吭声,他偷偷地抬头瞥看一眼,却发现公子厉的目光越发地厌烦起来,心中更加惊骇。
他只好狠下了心,暗暗咬牙,化作黑色巨兽,一口将守卫的尸体吞吃下去,随后匍匐在公子厉的脚边。
公子厉这才满意,跨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颈,他知道这是公子厉对他的鼓励,心中就更加委屈和愤懑了。
但人在屋檐下,他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飞奔在黑暗中的街巷上。他知道阳光即将照耀下来,城市又将迎来崭新的一天,每个人都将感受到温暖而明亮,但这并不包含他。
他只是一个躲在阴影中的人。
他不知道,属于他的阳光,将在何时降临。
他知道这座城市里藏着许多肮脏和不堪,但他也只是这其中的一分子,无力改变什么。
就如同他无力抵挡阳光的降临。
这座城市再一次焕然一新,秋风扫起地上的枯叶,仿佛无数失去灵魂的蝴蝶,在哀伤地飞舞。
阳光的颜色是温暖的,但空气却已经冰冷袭人。人们穿得更厚了,鸿也换上了夹兽皮的粗布麻袍,浆白色的衣裳烘托得他的脸色有些晦暗。
这天上午,他跟随火正欧冶到城外的矿山。
负责矿山开采的是土正信,但矿石的成色如何,却还需火正欧冶来把关。而鸿跟随他一起前来,正是为了实践学习。
此时虽然是上午,但矿上已经一派热火朝天。穿着粗衫短褂的人们,正在拼命地用木锤敲打岩石。
青铜冶炼的器具并非没有,但在彼时非常稀少,往往被用作配备给精锐战士的武器,以鼓励他们更加奋勇作战,至于矿工们只能使用木锤,依靠自身的力量,通过不断地敲打,把岩石敲碎,开采下来。
有岩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那些瘦弱的汉子们就呼啸一声,纷纷逃散开,等到岩石停止了滚动,才有三五个人上前,合力把它搬到拖板上,呼哧呼哧地往矿坑外面拖。
火正欧冶带着鸿在矿山上忙活了一上午,每有矿石被拖到集中点位,他们就会上前勘察。
火正欧冶一边勘察,一边给鸿讲解,并向采矿者详细询问矿石的开采点位,到了午后他们才总算确定了这一批矿石的成色,并指导旷工集中开采的点位。
土正信本想宴请火正和鸿吃午饭,他倒不是给火正面子,主要是鸿。他虽然没有在储君榆棢和公子厉的斗争中站队,却是一个深谙权势之道的人。
他并非超然脱俗,反而与双方都若即若离。他明白,一旦站队,他就成了供人驱遣的奴仆,而他双方都不站队,便是奇货可居,双方都要倚仗自己,给足好处。
更重要的是,不论哪一方将来获胜,继位神农氏,他这个土正信都是雷打不动的贵人。
不过这个鸿,他却有意想要结交一番。先前他只以为鸿是榆棢的势力,然而南征一战,鸿所表现出来的天分让他侧目,知道此子绝非池中物,趁他名声不显时与其结交,将来方能落尽好处。
不过火正欧冶显然不喜信的为人,客套一番,只说还要带鸿去修行,午饭他们是从不吃的,便辞别土正信,匆匆离去。
从矿坑出来后,他们看到了矿山外采矿者们居住的营地,非常潦草,破败不堪,显然这里的人生活得很糟糕。
鸿内心有所疑惑,这时又听到粗鲁的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心中疑惑,便扭头循声望去。
这一看,他的心惊到了嗓子眼,顿时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