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如何知道这是幻术?”少典氏雄沉声喝问,金灿灿的熊眼却瞪视那两个封豨氏少康,自身的气势又提高了几分,压过修的鸟翼之气,震慑当场。
而一直言语温和的那位少康,则正深深地端瞧修,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思。
“倘若不是幻术,是精怪变化而来的,两位封豨氏倒还说得过去,但精怪死了必会原形毕露,少典氏请看……”他抬手一指地上死去的牧人,“这些尸体分明还是一模一样,难辨真假,自然是幻术所致的了。”
“颇有几分道理。”那为一脸平和的封豨氏少看忍不住点头称赞。
另一位少康则满脸怒容,呵斥道:“你是假的,修被你杀了!”
封豨氏少康与修虽为君臣,但在当初却同甘共苦,白手起家建立起了封豨部,这些年修运筹部族,更是居功至伟,两人情同手足。此时盛怒之下,这位少康竟忍不住就要欺身杀伤前来。
但另一个少康立即出手阻拦,“你敢杀我兄弟?”
两人对修所变现出来的情感,似又都情深意切,看不出真伪。
少典氏雄只好再提升气势,震慑二人,同时抬起巨大的熊爪指着修道:“倘若是幻术,你便说如何破解,不要啰嗦。”
修哈哈大笑,环视众人惊慌失措的神情,更加的意气风发,“我本与少康相交莫逆,这假的虽然样貌和功法看不出破绽,但人的性格却难以伪装。他所伪装出来的性格,是封豨氏在外所表现出来的,然而却未看破少康的本质,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但我此时难证真伪,也当不得证人。”
他顿了顿,冷笑着看向少典氏雄:“方才少典氏派羿兄弟去封豨部请人,在下却敢问少典氏,他们回来时,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辨否?”
少典氏雄被他问得一怔,倍感语拙。
然而修并未期待他的答复,兀自说道:“目视不能辨真伪,情缘当可证是非!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这场幻术的目的是什么?不论哪个封豨氏是真的,这场幻术无疑都是在挑起少典部与封豨部的争端。混战一起,真假难辨,施术者当可料到少典氏定当诛杀所有人,以确保少典部的安全。能够以区区三十七人之力,扫灭有巢的少典部,有这个实力杀死在场所有人。但面对封豨部的复仇,少典部也必将损伤惨重,此为一石二鸟之计,同时削弱两部,进而驱之杀之,统一郑之原。如此说来,施术者为何人,便一目了然了吧。”
他几句话便将这怪诞景象背后的阴谋点破,让在场的牧人们心中升起了生的希望,很多人的脸色也不禁舒缓起来。
但修话锋一转,却说道:“俱歼我等之策虽不可用,但由少典氏暂代主君统帅封豨部有何不可?感请两位协少典氏同赴封豨部,将此命令传达众人。再将我等所有人悉数关押,并合少典与封豨之力,一同攻打合兹部,谁真谁假,自然水落石出。”
“果然是个好计策。”少典氏雄点头称赞,“不知你二位意下如何?可信得过你部族人?”
“自然是信得过。”那一脸怒容的封豨氏少康,面色虽有不甘,但嘴里却应允下来。
“那边同去封豨部吧。”另一个少康依旧面色淡然,唇角的微笑始终没有褪去,“只可惜了这些牛羊,被打散了,便宜了草原上的狼。”
“少典氏。”他忽然昂首笑道,“待证了真伪,我再送你牛羊数百头,与你共克时艰。”
“多谢封豨氏了。”少典氏雄立即下令,整顿全族,将两个封豨氏与众牧人捆绑起来,押往封豨部。
半途,他们遇到了羿与两个猎手,带着五位长老正匆匆赶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五个长老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们怎敢把主君捆绑起来?”
“不需多说!”那一脸怒容的封豨氏少康瞪视众长老,“你们又是真的假的?”
“哼!别问我们是真的假的,你就是假的!”一个长发垂肩胡须花白的长老怒斥道,“封豨氏何曾会如此对待我等?”
同被绑缚的修则笑道:“长老莫急,真相即将揭晓。”
那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没有再说什么。面色平静的封豨氏少康则将羿打量一番,笑道,“那么你们是真的么?”
“羿,你把天上的乌鸦射下来。”少典氏雄低垂熊首,看着羿。此时不论是让羿化身熊罴,还是咏唱战歌观察他的拒巫之力,都不可辨认,唯独羿高超的神射技,是幻境无法模拟出来的。
羿点点头,说了声“是”,便从腰间拔出一枚羽箭,弯弓对天,瞄准了乌鸦。
那些乌鸦依旧在按照一定的阵法盘旋,一道道轨迹宛若无数锁链,将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显然是要将他们困住。
羿的眼睛微眯,渐渐地看清了破阵之眼。
嗖……一枚羽箭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