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冻土荒原走出来的猎手,受伤本是狩猎中在所难免的,因而对少典氏雄也没有太多担心,反而因战败了合兹氏而振奋雀跃。
这时,封豨氏少康走上前来,“北伯之力,名不虚传,今日我真是大开眼界呀。”
他朗声笑赞,少典氏雄循声侧过身子,也温和笑道:“不敢当,封豨氏谬赞了。老弟可要给我做个证,是这合兹氏挑衅在先,围杀我族人在后,我们这才奋力反抗,并非是惹是生非。”
“那是自然。我部苦合兹氏已久,今日老哥怒杀合兹氏,真是大快人心。只不过……”他将目光眺望北方,“合兹是个千人的大部,今日只不过死了十几人,合兹氏身亡,他的儿子可以继任,到时候必然变本加厉寻我们报仇,不如……”
他的目光渐渐收缩,溢出冰冷寒光,“他有五个儿子,此时必然为夺权而混战,咱们正好趁其乱,灭之。”
听到他这话,少典氏雄讶异地瞪了瞪眼睛,转而苦笑道:“老弟这话太狠了点。虽然合兹氏辱我欺我杀我,但我部已将之屠戮。若再杀其子,灭其族,不是丈夫所为。”
听他话里的意思,封豨氏少康有些怅然若失,但片刻他就收回眼中的不甘,对少典氏雄一拜,道:“少康受教,北伯真丈夫。如是,我便助老哥一起去割他一片林地,同时我自当割一片牧场,牛羊幼崽数百头,以资老哥。”
“多谢老弟了!”少典氏雄紧紧握住少康的手,目光中有暖光闪烁,似是感动的泪水,在熠熠生辉。
他们终于有赖以为生的土地了!
这一刻,所有的少典部族人都振奋起来,欢呼雀跃,一张张笑脸浮现出幸福的光彩。
在封豨氏牧人的帮助下,少典部开始拔营,将帐篷卷好安置在牛背上,牧人们一边走一边教少典部的妇女和半大孩子该如何放牧。
少年猎手们护卫在队伍侧方,这一次他们颇有经验,没有去管那些跑在前面的牛羊。牛羊丢了,草原上还有狼,狼肉也是肉,还颇为可口。但如果人有了闪失,部族的力量就会削弱了。
老人们也认真地听牧人们讲解放牧,那些巨猪非常厉害,在牛群羊群旁来回跑动,若是有牛羊脱离队伍,它们就会冲上去,将牛羊驱赶回来。
“真是奇特。”有老人捋着长须赞叹说。
旁边也有老妇人砸吧着嘴,分析原委:“这些猪应该是从小养的,只给它吃熟肉,它就受不了血肉的腥膻味,不饿急了不会吃牛羊。”
“嗯,咱们以后也可以豢养一些畜生,这个方法好得很。”其他老人也交口称赞。
老人们虽然失去了青壮年时的力量,但他们的经验就是一个部落宝贵的财富,他们教导孩子们如何训练,帮猎手们分析如何狩猎,把自己曾经遇到的惊险、失败和成功传授给后辈,形成了部族生存的知识体系,从而引导部族人不断战胜先祖,阔步向前。
很快,少典氏雄与封豨氏少康带领众人,驱赶着牛群羊群离开了涌水之滨,向郑之原深处走去。
他们的途径略偏东北方,谈笑风生间,封豨氏少康遥遥指向前方道:“雄老哥,你往那看,那株古树看到没,多大多高的,便以那一处为中心,方圆百里划给少典部所有,你看如何?”
“可要不了那么多。我部才百十人。”少典氏雄嘴里客套,脸上挂着微笑,目光却越过那株参天大树,往北方看去。
这郑之原真是奇特,那边森林覆盖原野,郁郁葱葱,而这边是一马平川的草甸,只有零星的几株树木散布在原野上,但前方不远处的那株老树最为高大,一根树木粗过三林中百十根老树,也高的吓人,仿佛一直捅到了天上,树冠宛若巨大的伞盖自云端铺展下来,笼罩着方圆十里,简直比鼓镫山的桑主还要庞大。
恐怕也住着古巫吧。
少典氏雄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我部人少,那株大树西北方这这片土地便足够了。”
他有意避开这株老树,但封豨氏少康却分外热情,左臂揽住少典氏雄的肩头,大笑道:“老哥你是猎人当惯了,还想着合兹氏的林地里能有些野兽?这里可不是你们冻土荒原,那林地看着大,但野兽小,你要捉多少才能吃饱?在郑之原上生存,还是得放牧。放牧便需要辽阔的草场,不然牛羊啃完这一茬,明年就都要饿死了。听我的没错,我有经验。”
果如他所说,放牧这方面,少典氏雄还真没什么经验。但转念一想,少康言之有理,那森林中树木鳞次栉比,紧闭排列,空间极小,哪怕有鹿,也断不会比黄羊大,且群落必成三五头,规模上也远不如冻土荒原上的兽群,这样的资源还真是很难养活一族人。
放牧的话——少典氏雄心中一狠——罢了,就算那树里有古巫也不怕,孩子们的战力还是很强的,比我们这些老一辈还强,不怕!
就在这时,忽然只看到前方浓烟滚滚,沙尘漫天,一支队伍冲破了浓烟尘雾,出现在他们面前,紧接着那队伍中就传来震天响的一声惊呼:
“少典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