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鼍龙,在古时候就是指生活在黄河长江水系中的鳄鱼。彼时江水丰沛,如今的江汉平原还笼罩在丰沃水土之中,形成了一片方圆九百里的大泽,名位云梦大泽。
且彼时天地气息浓郁,大禽巨兽常见,尤其是旷阔无垠的长江水系中,更诞生了无数巨大的鱼蟹水兽,其中鳄鱼的体型更加巨大,因此被古时先民冠以龙之名。
此时听到呼喊,人们纷纷循声奔赴船舷畔,向江水中端瞧。就连西陵蕾也暂时压下了心中怒火,身子一飘,已经落在船舷边,向外眺望。
要知道,对于行走于水路的舟船来说,一条鼍龙所带来的危机,是难以想象的。
此时,在嫫的保护下,鸿也趴在船舷上往外看,只看到一里外的水面上掀起波涛,一个高耸的脊背露在水面上,其上布满了尖锐的棘刺,再其前方更有两只人头大的眼睛闪烁凶光。
在这高耸脊背之后,数丈长的水面上,波涛滚滚,江水被一股巨力分作两边,其形成的推动力,正使这条鼍龙飞速地靠近龟甲楼船。
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鼍龙竟然有十丈长。
少典部的少年猎手们也纷纷惊呼,他们生活在冻土荒原上,整日与巨兽作战,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凶兽,一只眼睛就堪比一颗人头。渐渐地,那鼍龙的脑袋也昂扬起来,巨大的嘴巴露出水面,吓得少典部猎手们纷纷惊叫。
“天呐,它一口可以吞好几个人!”
“你们看它的牙,有我胳膊这么粗!”
虽然这龟甲楼船在外形上,要比鼍龙大上很多,但它是借助浮力漂浮在水面上,如同无根之萍,在水中的力道远不如鼍龙强大和稳固,如此一来,这庞然巨兽带给少年猎手们的恐惧就更加强烈,他们纷纷担心这龟甲楼船会被撞翻,而令人懊恼的是,从小就生活在冻土荒原上的他们不识水性,若是落水,不是被鼍龙吞吃,就是溺亡,终究是死路一条。
鼍龙还未靠近,死亡的阴影就已扑面而来。
鸿的目光微缩,眉头紧蹙地凝望鼍龙,不经意间他忽然瞥见云天上有一个影子,看起来像一只大雕,在悠悠地盘旋,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似一只鸟类,因他从未见过哪种鸟有一双又粗又长的双腿,这样的身材比例更像是猴子。
他心有所动,又凝视鼍龙,问身边的嫫:“你能杀它么?”
“能是能。但似乎不需要我去杀。”嫫悄声回应,又对鸿使了个眼色,目光轻轻提点天空上的影子。
两人情浓如血,早已心意相通,通过嫫的眼色,鸿立即对心中的猜测笃定了,目中顿时露出捩气,那是每一个猎手在捕猎野兽时振奋的目光。
“少典部,将这鼍龙击杀!”
鸿大吼一声,这声音顿时稳定了少年猎手们的心神,他们忽然想起来了,他们可是少典部的子弟啊,他们的父辈曾猎杀过短面巨熊妖,他们跟随鸿一路走来,不需霊的咏唱,不许动用任何萨满之力,只凭手中的竹箭就猎杀了无数荒原上的巨兽。
这鼍龙看起来大了一点,皮肉也更坚韧了一点,但他们手中的弓箭也不是从前可比拟的。
手握利器,胸含云霓,被鸿如此一吼,他们的血性顿时沸腾起来,整齐有素地握住强弓,从箭袋里摸出一支羽箭,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射!”鸿再次大吼,三十七支羽箭齐齐发射,就宛若三十七条飞蛇,嘶啸着破空的气息,直奔水中游弋的鼍龙。
对于鼍龙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每一支羽箭都太过渺小了,即便是同时有三十七支羽箭飞蛇而来,可对于它庞大的身躯来说,也太过渺小了。
这从未见过弓箭之利的鼍龙,根本就没有把这些羽箭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地摆动巨尾,向龟甲楼船靠近。
噗噗噗噗……转眼间,三十七支羽箭瀑布似的奔落,每一支都射中了鼍龙的脊背,饶是鼍龙鳞甲厚重,却也难当青铜箭簇的锋芒,三十七支羽箭,每一支都刺入鼍龙的血肉,令它骤然感到无比的疼痛。
嚎……鼍龙发出嘶吼咆哮,振聋发聩,口中冲出的音浪,隔着数百余米,仍吹得少年猎手们头发猎猎飘舞,那扑面而来的腥风更是令少年猎手们作呕,先前晕船的感觉顿时再一次用让行头,其中部分人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
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旧强忍着五内翻腾的感觉,再一次拉弓搭箭。“射!”随着鸿再一次怒吼,三十七支羽箭破空而出。
但鼍龙已经尝到了羽箭给它带来的伤痛,此时再见羽箭射来已不敢无视,只见它忽然朝左侧一番,巨大的身体就在江水中翻滚起来,数丈长的尾巴掀起滔天巨浪,宛若一张无比庞大的手掌从江水中汹涌出来,轰然一声便将那纷纷羽箭拍落在水中。
此情此景顿时令少典部猎手们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力量?”
“天呀,它的力气太大了,翻个跟头就掀起这么大的浪。”
“我们的弓箭没办法射中它!”
少年猎手们纷纷惊呼,但他们的目光却无比坚毅,与此同时已经再一次拉弓搭箭,面准了在水面上翻滚的鼍龙,似乎即便明知不敌,但只要鸿一声令下,他们还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只是鸿看到这鼍龙的惊人之力,已经露出了苦涩的神情,不禁对嫫说道:“这鼍龙难杀得狠,恐怕还是要你出手才行。”
江上被鼍龙搅动得风浪滔天,为了让嫫听清楚,即便相隔咫尺,鸿也用足了力气大吼,“我部除了弓射,已再无办法了!”
“这鼍龙皮糙肉厚,弓箭难以将其速杀,还是我来吧!”嫫也对鸿大叫着,顺手从腰间兽皮袋中拔出把修长的骨刀,在手中掂量一下,神色有些苦涩,顺势又把骨刀塞进了兽皮袋,一伸手,对鸿大喊:“这鼍龙皮糙肉厚,我这把刀也难斩开它,把你的龙牙给我。”
鸿立即从嫫送给他的黑色兽皮袋中摸出曾用来雕刻兽骨的短刀,交给嫫。他也觉得神奇,陈城的萨满多会在腰间挂几个兽皮袋,做储物之用。而这兽皮袋也很奇妙,其中别有洞天,形成了独立于现实的另一处空间,可储存无数,不论物件大小,都可以装进去。
如此一来,他就把包括龙牙短刀在内的所需之物,都装进了兽皮袋。而按照嫫交给他的方法,只要脑海中响起这物件的样貌或名字,便能准确地从兽皮袋中取出。
此时,嫫左手握住龙牙,目光中透出狠辣,右手按住船舷,作势就要一跃而出,却不料背后忽然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嫫妹妹,不要急,小小鼍龙还不需你出手,让西陵部的战士处理吧,也让主帅检验一下我部战力。”
鸿与嫫循声望去,却看到不远处的船舷边,西陵蕾正笑望着他们,只是那目光中饱含骄傲与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