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幸望着这个少女秀气的脸蛋,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在淮水城十七载,真正要论“狡猾”二字,身周所见女子,没有一个及得上魏小乞。
“这不是诓骗你的假话。”徐幸微笑解释道:“是我想让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魏小乞再也无法假装镇定,吃惊地抬手掩盖住自己两瓣薄薄的唇片,恍惚之后才微羞问道:“公子,你什么意思啊?”
徐幸看着她的反应,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欣喜,虽然自己猜到了对方的反应,但是发现魏小乞的眼神中依然抱有一丝隐晦的狡黠时,他微微一笑,平静说道:“没什么妨碍,左右你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徐府别的不多,就是丫鬟多,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多。老爷子之前不在我的院子里安置丫鬟,如今我捡了你蒙混过去,暖暖床还是挺不错的嘛。”
魏小乞怔了怔,随后盯着他的双眼,忽然咬唇怨声说道:“公子认为……合适吗?”
“也对,你今年有十五了,女孩子家每月的那事儿,来了没有?”徐幸瞥了她一眼,坏笑着问道。
“公子不是一个视人犹芥的纨绔,何必说出这番令人恼怒的话?”魏小乞蹙眉,语气逐渐平缓,变得毫无波澜,她感觉自家公子言语挑逗,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既然你已经到这种地步,还要遮遮掩掩,不愿意揭开心结,徐府容得了怀有心思之辈,唯独容不得把控不住之人。”徐幸面色一沉道。
魏小乞的下颚轻轻抬起,没有回应他的话外之音,反而笑颜如花地说道:“天大地大,公子府上也不过是一处容身之所罢了。”
徐幸微嘲笑道:“你伤势尚未痊愈,又身无分文,口气却挺硬。我若不收留你,你铁定无家可归,如果你还打算重拾旧业,流浪街头做个茶贩子,倒也不是不行。别怪我无情,且让你留一晚,明天立马走人。”
“不留在徐府又能怎样?”魏小乞心有不甘,倔强回嘴,“大不了我茶叶也不卖了,省得辛辛苦苦累一天,还要遭人白眼,仰人鼻息,不如去飘香楼门口当个乞丐,躺着赚钱轻松,正巧对应你给的赐名,合该我就是个下人,也不想成为……”
徐幸终于怒了,喝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下人’这两个字!”
不知为何,魏小乞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看着徐幸,咬牙恨恨地说道:“可是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一个骗子,难道不是连……连那个都不如吗?”
徐幸目光不移地打量着少女的清丽脸颊,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这魏小乞从进门谈了半天都没有放下戒备,一直话里藏余,看来从小经历过磨难就是不同寻常,多了些韧性与耐心。
半晌之后,他才静静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今夜我宽恕了你,留你在我院子里做事。记住,徐府的大门可不好进,淮水城中那么多的老百姓都盼着能吃上侯府的公家饭,你得知福,从此以后可别再诓我。”
魏小乞抹了抹眼角边的泪珠,声音有些颤抖:“公子放心,忠人忠事,小乞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只是伤好了之后,我若想走谁都不准阻拦……”
话刚说一半,她就后悔了,这些个权贵门第大多是讲规矩懂礼数的人家,徐幸再怎么平易近人,毕竟出身摆在那儿,估计不会忍了这句忤逆的言辞,即便暂时不发作,保不齐后头日子怎么“折磨”她。
可是话已出口,咽回去也晚了,魏小乞只好硬着头皮死撑着站在原地,瘦弱的肩膀像筛糠似的颤动。
“人生苦短,自然做该做的事。只不过你不是孤身一人嘛,怎么着?还有亲戚可以投奔?”徐幸故作不知地问道。
他心下感到好笑,前言还称赞这位小姑娘“狡猾”,后语却像是个话不过心的傻丫头,一番快语吐出来,前后自相矛盾,看她的样儿,都不知该怎么圆了。
魏小乞暗自吁了口气,庆幸公子没有抓住话柄儿挤兑自己,正了正脸色,眼皮搭耸,眼角的余光落在灰黑的鞋面上,轻声说道:“我要入伍。”
什么?
开什么玩笑!
徐幸眼睛都瞪圆溜了,伸手指着魏小乞,扯开嘴角嚷道:“你可是女子,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上战场的?”
话虽如此,可隋初也确实有过女将军花木兰替父从军。但是在这方世界,大越国还真没出过女子当兵的先例,即使律法未曾标明,人言可畏也由不得特例来犯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