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很想劝刘乐别犯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正如刘乐所言,不然呢?
两年多来,刘乐没有因隐疾沉沦,然而隐疾至今未愈,真气即将见底,前路不见任何转机,若不出意外,刘乐武道之路即将腰斩。换谁摊上这事,心里面肯定都不好受。近期神识骤增,是伤后黑暗岁月中出现的一点星火,刘乐因此生出学文的念头,其实不难理解。
为恩义,王越守护刘乐。
但他不认为,自己有权力替刘乐决定未来。
王越忽然有些伤感。
先天资质,刘乐有。
后天勤奋,刘乐也有。
如果没有受伤……
作为一名在伏牛冈守护刘乐两年多的顶尖武者,王越比任何人都明白,刘乐作出这个决定时,内心是多么地痛苦。
王越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倾尽全力,却没能把刘乐从泥淖中拉出来。
而刘乐在考校中前所未有的主动放弃,也被王越视为心态变化的迹象。
似乎,只能这样了……
“也好。”王越不忍看刘乐的眼睛,拿起包袱,“我回去了。”
“恭送王师。”
……
王越的惋惜和落寞,尽在刘乐眼中,刘乐有点心神不宁。
福伯还是和平常一样,默默准备晚食。
“福伯,福伯。”
外面走来一位垂髫童子,手里提着个竹篮,边走边喊。童子约七岁,虎头虎脑,打着赤脚,身上襜褕下摆及膝,宽大得过分,显是大人换下的,打着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
“诶,虎头来了。”福伯迎了上去。
虎头双手捧着竹篮,递给福伯,篮子里是几样新鲜蔬菜。
刘乐主仆在伏牛冈,主要物资由府中定期送来,但蔬菜这种时令物品,还得就近想办法。伏牛冈偏僻,远离市集,好在冈下不远处便有几户农家,济阴民风淳朴,农夫们知刘乐在此筑衣冠冢守孝,怜他二人外出买菜不易,便时常摘些自家院子里的小菜送来。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后来,福伯跟一个叫吴四的农夫说定,每月出两百钱,由吴四家包供时蔬,按月结算。供应些许菜蔬,每月得两百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帮工的收入,吴四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即便明知福伯常分些蔬菜给王越,吴四家也从不计较,送来的菜不仅新鲜,还总是清理得整整齐齐。
吴四夫妇膝下一子一女,女娃是刘乐在此结庐后出生,现在刚会走路。吴四是家中主要劳力,除了打理自己家的地,还经常外出帮工,往往天快黑了才回家。吴妻是妇人,还要照顾幼女,于是跑腿送菜的基本都是虎头。两年多下来,虎头跟刘乐主仆已混得很熟。
福伯笑眯眯地接过,一边夸着蔬菜新鲜,一边忙着将菜从竹篮里取出。末了,没有立刻将篮子还给虎头,又回自己棚里。再出来时,篮子里多了两串五铢钱,对虎头道:“这是下个月菜钱,带给你阿母。”
“哦。”虎头转身要走。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