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彻底停止了继续吞食，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先生。

老先生仿佛回到了年轻岁月时候，对那些孩子们讲述传说中的神话故事。

“净坛使者，本是天庭镇守天河的天蓬元帅，后来被贬下凡，成为大唐高僧唐玄奘的二弟子，护送唐玄奘西天取经。”

“一路艰难险阻之下，他们终得西天大雷音寺圣经，各自封佛，只有天蓬元帅被封为净坛使者，食得天下供奉，赐予天下饥荒食物。”

“但…时境变迁，久而久之，科学才是主调，当然，我并非否定科学，只是身而为人，不应该没有信仰，有时候信仰啊，才会成为人类生活的基础。”

“净坛使者，便是这方圆百里的人们，依而生存的基础，我们活着，生存着，进步着，都在他的保护之下。”

“我们接受了他的恩惠，也做了罪人，他永远保护着我们，我们，却放弃了他。”

老先生长吸一口气，进而抚摸后脑勺：“我这老头子啊，真是最大的罪人。”

乞丐咕咚一声，吞咽唾沫后，沙哑开口：“他，不认为你们是罪人。”

“嗯？”

老先生一怔，缓缓转头，表情有些愕然。

乞丐继续说道：“谁都不是罪人，历史在走，未来在变，所有的一切都会沿着时间长河而走，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有些存在，有些消亡，这是规律。”

乞丐讲到这里时，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又重复一遍：“这是规律。”

老先生沉默而坐，环顾着周围残破损坏的寺庙。

时间，就好像一卷徐徐展开的图画，在他眼前逐渐摊平，一个又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展现，幼时，年少，青壮，以至于年迈。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乞丐缓缓地，颤抖着，轻轻伸出手，然后放在了老先生的肩膀上。

一拍，再一拍。

老先生心底涌出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好似小时候爷爷对他慈祥而笑，然后轻轻拍他的肩膀，一拍，再一拍。

他笑了，眼角旁皱纹都仿佛抚平许多。

缓缓站起身来，老先生下意识拍拍屁股上的灰，低头看向乞丐：“谢谢你。”

乞丐摇了摇头，犹豫几分后，将手中啃了一半的发霉馒头递过去。

老先生忍俊不禁：“我不吃。”

乞丐仿佛很纠结，然后又往前面递了递。

老先生更是苦笑：“我不是跟你客气，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我就先走了。”

乞丐点了点头，宝贝似地将馒头塞回到怀里，仔仔细细包装起来。

老先生向寺庙外走去，踏出大门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寺庙。

“净坛使者，老头子我啊，这辈子坦坦荡荡，唯有对你，对我师傅，心怀愧疚。”

他站定，面对着这间残破似风吹即倒的寺庙，深深弯下腰去，用力地鞠了一躬。

“身为使者仆人，我很抱歉。”

之后，他便渐步离去，此生都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老先生刚离开的时候，乞丐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与之前那般模样不太一样，站在门口的他，腰背挺直，神采奕奕。

“不必抱歉，尔等仆人，非万世仆人，人间失乐，岂不无趣？人间色彩，终该有人粉饰，是老猪我啊，对不起你们。”

光芒乍现，宛若一层白纱笼罩于乞丐的身上。

几息之后，他不再是那般乞丐模样。

白衣锦锦，鬓发束簪，修长的身体与周围残垣格格不入，清秀的面庞带着温婉笑容，柳叶的眸子许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