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赵推官从从容容地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宣布今天所审案件的内容:“兹有本县贼人假冒知县一案,经县府调查,核实取证,于今日提审人犯,当堂公审,官民百姓,咸使与闻。”
“带证人上堂。”
首先被带上来的是十里铺的铺夫。
那铺夫跪在堂下说道:“那一日,小人记得是午时,那伙贼人进了铺舍,自称是新任知县,还让我去唤铺长来迎接。”
“嗯。”赵推官捋了捋胡须,一挥手,让他下去,“传下一个证人。”
接着上来的是刑房王司吏。
他躬身陈述道:“启禀大人,当日十里铺派人来报案,说是有贼人假冒新任知县,请衙门速派差役捕拿。由于罗典史因公外出,便由下吏带人缉捕。这事大人与廉主簿也是知道的。”
赵推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王司吏继续说道:“后来下吏赶到十里铺,破门而入,那伙贼人依旧诈称自己是新任知县,且还持桌椅拒捕。”
“且等一等。”赵推官打断道,“贼人依旧坚称自己是新任知县,那你有没有问他索要官碟凭证?”
“有。”王司吏重重点头,“当时他们拿不出官碟,所以下吏才认定其为假冒,将其擒拿。”
“嗯。”赵推官微微颔首,又一挥手,“下一个证人。”
接下来,牛、马两位班头也被带上堂询问,所说与王司吏一致。
另外,他们还带上来物证,两箱金银。
乍一打开箱子,黄的金,白的银,晃得人睁不开眼。
堂外的观审百姓哄闹一片,案件的经过非常清晰,事实俱在,且还有两箱赃银为证。
这两箱赃银肯定是行骗所得,看来那伙贼人还不止在一处作案。
“肃静,肃静。”赵推官待百姓安静之后,又开始传唤人犯,“带犯人沈二。”
沈胡子被带上堂,跪在门口的露台上。
“砰。”赵推官一拍惊堂木,“犯人沈二,你是哪里人氏,何时何地加入贼人团伙,又是如何假冒朝廷官员,快从实招来。”
沈胡子不吭一声。
赵推官又一拍惊堂木,怒道:“再不开口,便要用刑。”
沈胡子依旧嘴巴紧闭。
“来人,掌嘴。”
两个皂役按住沈胡子的头,对着沈胡子一阵猛扇,又用力捏着沈胡子的脸颊,迫使他张嘴。
结果沈胡子嘴巴一张,吐了一口血,然后……
两个皂役吓了一跳,惊道:“大人,他没有舌头。”
“什么?”赵推官愣住,旋即扫了一眼手下的吏役。
这帮人真是酒囊饭袋,事先居然不知道此人是哑巴。
挥挥手,赵推官只得喊道:“带下一个。”
之后上来的是杨辣嘴。
他记着凌蒙的嘱咐,不管赵推官问什么,都只喊:“冤枉,冤枉,冤枉……”
赵推官狂躁了,扔下令签,“贼子刁顽,打二十板子。”
杨辣嘴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却犹在那不停叫着冤枉。
再后面,范剥皮,也同样如此,相当硬气。
堂外的围观百姓也不禁一阵唏嘘,感叹这伙贼人骨头还挺硬。
“带下一个,苏云……”赵推官刚喊,突然一顿,招来身边的书吏,小声问道:“这个贼人头目怎么名叫苏云?这不是新任知县的名讳吗?”
书吏苦着脸解释道:“他自称就是叫这个名字。”
赵推官一掸袖子,只好再喊一遍:“带人犯苏云。”
徐能被带到露台,差役让他跪下,他不肯,只是昂然立在那。差役要踢他膝盖,却又踢不动。
赵推官坐在上面,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人犯为何不跪?”
徐能冷冷地看着他,怒目而视。
赵推官被看得有点发毛,“再不下跪,便要用刑。”
徐能神色不变,冷哼道:“刑不上大夫。”
“呃……”赵推官被他一噎,随即嗤笑道,“你一个贼人,哪来的大夫。左右,打二十板子。”
徐能冷笑一声,对着门口的一根柱子就撞了上去,头破血流。
昏倒之前,他还不忘悲愤地喊了一句:“宁死不受胥隶折辱。”
堂外的百姓看得瞠目结舌,有读书人更是击掌叫好,感动得眼泪哗哗。
这便是我辈士大夫的气节!我等读书人的楷模!
甚至有人鼓噪呐喊:“这人一看便是我辈儒林君子,怎么会是贼人呢?一定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