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尊温和的声音,安静儿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缓缓起身道:“我自小跟堂姐细叶相依为命。为了在这个充满严寒的边鄙小镇生活下去,冬天,细叶姐姐偷偷在郊外烧窑卖炭,夏天,则织布编鞋,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到街市上贩屦。”
“我们无依无靠的相互扶持,艰难的生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懵懂时的沿街乞讨,到大一点时在大户人家做丫鬟遭人欺辱,再到后来,我们独立出来,租下房子,在镇子里自食其力。其间多少艰辛和泪水难以尽言。我们曾发过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半月前,姐姐说要出一趟远门,临出门时她兴奋的对我说,要办一件大事,这件事若办成了,我们俩就一辈子不用为吃饭发愁了。”
“姐姐向来有主见,对于她的决定我没法反驳,只能默默在家里祈祷。三天前,同行的一位好心人用牛车将她拉了回来。短短十几天时间,原本还算丰腴的姐姐已经瘦得脱了相,形销骨立,昏迷不醒。”
“这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同行人也吃不准我姐姐是怎么染上这种怪病的。请了几个大夫,都摇头束手无策。我不得以,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只为求一贴治病救人的符,不曾想,因缘际会,却……”
安静儿话语顿住,用充满希冀和祈求的眼神殷切的看着师尊,这几乎是她目前所有的希望了。
牧荆闻言缓缓点头,忽然展颜一笑,接着她的话头说道:“因缘际会,你却成了我的好徒儿。放心吧,既然是你的姐姐,为师定然会全力救治的。”
安静儿闻言大喜,再次磕头道:“谢谢师尊!”
牧荆见她如此激动感激的样子,未免太过外气,不觉眉头一皱,轻喝一声道:“静儿,你既拜入我的门下,从此便就是我之门徒,救治你姐姐也是为人师表着,分所应当之事,不须如此客套。”
安静儿闻言一怔,心中顿时暖融融一片,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不再那么绝望和无力,于是默默起身道:“弟子谨记!”
“如此甚好,以后若有难处,尽管对为师讲,或我未在身边时,只管对你大师兄讲。”牧荆说罢,转头对青山道:“带上我炼制的驱病救灾符,即刻随你师妹下山救治她的姐姐。”
牧青山躬身答应一声,带着安静儿下了山,出了秘境后,直奔细叶居屋病榻之地而去。
牧荆不急,凡尘之人的凡俗之病,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不过是一张简单的驱病符就能解决的事情。这样的符对于他来说,挥手之间便可炼制。
细细品尝了一杯仙山香茗,吃了几块自家仙山生产的时鲜瓜果,捡了几样看的入眼的花式糕点丢入口中,饮了一杯百泉玉液琼浆美酒,扭头看了看香案旁的滴漏,堪堪过去半个时辰而已。
这时,厅堂外踏剑风声落,不多时,脚步声响起,空旷的厅堂过道里,“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回来了,病人好起来了吧,人带来了没有?未曾嘱咐将她一起带来,弟子的接风宴,多个人才好热闹!”牧荆半眯着双目,半倚在仙椅上,声音慵懒的对来人说道。
牧青山脚步忽然变得迟疑,许久来到身边,略显尴尬的说道:“病人带来了,只是……”
“哦,带来了好。”牧荆闻言一喜,忽然摆正了身姿,急忙道:“快叫上来一起入座吧,未曾想我青山徒儿居然学了会聪明,知道揣摩一下为师的心意了。”
牧青山低头“呵呵”一笑,犹豫着说道:“弟子蠢笨,未曾,未曾治好那位妹妹!”
“咦!”牧荆闻言,颇为意外了一下,静儿的姐姐不是个凡俗女子么,驱病符居然无法医治?“怎么回事?”他急忙问道。
“师尊您还是自己看吧!”牧青山忽然挪了一下脚步,语气颇为低落的说道。
牧荆缓缓起身,转脸一看,看到了正一脸恓惶之色的安静儿,怀里抱着一位衣衫褴褛,病入膏肓模样的女孩。
“先别抱着了,放到那边桌上让我看一下!”看到这女孩的神色,牧荆神色略微凝重了一分,指了指那边的一张长条形桌案对安静儿说道。
安静儿依言将细叶放在桌案之上。
牧荆仔细看了看,第一印象觉得这女孩一定是从病窟窿里爬出来的痨病鬼,单薄破败的衣衫遮掩不住嶙峋的瘦骨,没有一丝肌肉的面颊上映衬着突出的颧骨,深陷的黑眼窝凸显着像吊袋一样松弛的眼皮。
摸了摸脖颈处的脉搏,很难想象这样的身体里,居然还有微弱的生命之火未曾熄灭。再用仙气缓缓一探,则感觉脉搏深处,有一股阴寒之气积郁!
“居然是妖邪之力!”牧荆陡然惊了一下,未料到居然是妖邪在作怪。
“师尊,我姐姐她,还有救吗?”六神无主的安静儿,直到此刻方才紧张的站在牧荆身边,俏丽的脸蛋揪成了苦茶色!
“无碍。”牧荆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目的当然是为了暂时安慰焦急的徒儿。实际上,他心中多少有些犹豫和迟疑。因为妖邪向来喜食人类精血,凡人遭遇,大多当场精血尽失而亡。但细叶的情况却分外诡异,虽然精血亏损严重,但大致都是因为长时间昏迷所致,并未见妖邪吸食的痕迹。
而且即便是精血亏损,也不至于莫名昏迷不醒吧?难道是这一丝妖邪之气在作怪?是什么样的妖精如此恶趣味,将一丝妖力遗留在人体内有何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