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盯着孙伟看了一会儿,“嗤”一声笑了出来,孙伟不明就里,只好也跟着干笑几声。秦锐指着苏洋对孙伟说:“你这样让我想起他刚调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老实巴交的。挺好,一看就是实在人。”秦锐点了颗烟,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不过呢,干客户经理这活,光老实可不行,还得机灵,有时候还得不要脸,你看他,”说着又是冲着苏洋一指,“已经修炼的很不要脸了。”
秦锐说话时表情一本正经,孙伟想笑却没敢笑,又见苏洋一脸正色的回敬道:“这全都靠锐哥的言传身教,你赶紧拜师,多请锐哥喝酒,让他也好好教教你,保证半年就能超过我。”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孙伟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也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就势对秦锐说:“对,以后还请锐哥多教教我,啊——不是教不要脸。”三人又是一阵哄笑,孙伟又道:“以后锐哥就是我的师傅了,要不这样,晚上我请客,敬锐哥几杯,就算正式拜师吧!”
秦锐笑着说:“不用见外,以后咱们都在一起上班,吃饭的机会有的是。”
孙伟忙道:“不不不,不是见外,锐哥,我是真心想要表达一下谢意,再者也是想多听听你的教导,也好让自己赶紧进步。”
秦锐见他说的诚恳,便看向苏洋:“那,你晚上有空吗?”
苏洋点头道:“我没事儿,不过晚上不开会吗?”
“嗨!”秦锐摆摆手:“这星期都没开,估计老郑也过了那个劲儿了。”
在解放路支行,上到行长,下到保安,但凡在“出去吃什么”这件事儿上犯难时,八成都要找秦锐拿主意。“吃”是秦锐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从优雅静谧的豪华餐厅到人头攒动的街边烧烤、从会员制的高档会所到好快省的便利快餐、从深巷里退隐名厨必须提前一周预订的私房菜馆,再到夜市上光膀子大哥穿着大裤衩颠勺的露天排档,秦锐都如数家珍,并且对其优劣点评的头头是道。如此深厚的理论功底是靠不避寒暑的实践换来的,秦锐对“吃”的执着全行有名,他常常不惜在午休时驱车往返十几公里,跑到城郊国道边某个其貌不扬的小店去品尝一道菜或者一碗面;也会在早上五点半出门,只为避开早高峰,去市区边缘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吃早点。“我早起的唯一动力就是吃早点,这也是我能按时上班的主要原因。”
所以今晚尽管是孙伟请客,但在“吃什么”这个问题上,还是交由秦锐决定。“就近吧,别动车了。”下班后,秦锐带着二人走进后面的小区,来到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旁边一楼阳台传出一阵炒菜的香气,窗户上挂着一个油乎乎、脏兮兮的小牌子,方方正正的写着《湖香居家常菜》六个字。
秦锐带着二人走进楼道,拉开左手边那一户虚掩着的防盗门,刚要往里走,孙伟在后面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有些局促的笑道:“哎,锐哥,您这…这不是给我省钱吗?咱换个地方吧。”
秦锐呵呵一乐:“省钱?你想多了,你以为这里便宜吗?”说罢轻轻挣开胳膊走了进去,孙伟只好也跟着走进屋里。这是一间普通的四居室住宅,除去厕所厨房,所有房间都被摆上了桌椅,最大化利用了每间屋子的空间。孙伟打量了一下陈旧的桌椅和发黄的白粉墙,一脸抹不开的看向秦锐:“这是不是太简陋了?锐哥,我请您吃饭,咱还是找个好点的地方吧。”
秦锐挑了张空桌坐下,一手掏出根烟递到嘴里,一手拿起桌上那张破破烂烂的菜单,一边点烟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跟你客气,吃饭在乎的是口味,环境无所谓。苏洋知道,我平时就喜欢钻地摊儿,这地方对我来说就算条件很不错的了。”苏洋跟着坐了下来,点头道:“对,锐哥就是湖山地摊儿文化代言人。不过话说回来,很多难登大雅之堂的好东西往往都藏在地摊儿里,大饭店就算能做,也做不出地摊儿那个味道。”
孙伟还想再说什么,秦锐已经把老板喊了过来:“油淋腰花,清炸大肠,爆炒肚片,鲽鱼尾,熘肝尖,炸个花生米,拌个豆腐皮儿,再搬箱纯生!”苏洋夸张的犟了犟鼻子:“骚,真骚,全是下水。”秦锐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侧脸冲苏洋吐了一口烟,淡淡笑道:“别嫌弃下水,吃喝拉撒本就是一套活,岗位分工不同而已,不分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