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俩不必担忧,”古震沉着镇静,说道:“依爹看来,夏儿藏于那处该当无虞。”古震为人朴直高洁,一生从不涉足风月之所,亦耻于谈及,他遂以“那处”指代怡红雅居。
“义父何以如此笃定?”燕珏奇道。
“若非如此,夏儿又岂能于我二人相见?”古震微笑道。
燕珏心念电转,顿时恍然醒悟,古震言外之意乃是:倘若皇城司早知古夏藏匿于怡红雅居之中,又何必大费周章,星夜突袭大将军府?古夏亦当早为他们所擒,此刻哪里还能潜回府上?
“孩儿仍有一处不明,”燕珏蹙眉疑道,“既是这般,金陵羽居心何在?”
古震夷犹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此事实属侥幸之尤。”他自先前便于心中反复忖度此事,思来想去,唯有此论。
“爹思量之下,此事唯有两种情形:一是金陵羽耍奸使诈,胡编乱造,先赚爹一个措手不及,好借机搜府拿人;二是皇城司确有密报,果真有人于怡红雅居之中瞧见了夏儿,然金陵羽并未采信,只顾率众来将军府要人;尔后我等誓死卫府,拒不退让,引得金陵羽愈加坚信不疑:人定然藏于府中!如此歪打正着,涉险渡过。”古震道出心中推论。
“义父言之有理,定是如此。”燕珏深以为是,心中释然。
古震随即转朝古夏,语重心长说道:“无论是何种情由,皇城司现下认定你藏于府中,不知接下来又会有何举动,你于府中再耽下去甚为欠妥,不若尽早回到那处藏起。待爹明日了却此事,遣人知会你回来,我父子三人再同去宁州。”
“谨听爹吩咐,孩儿这便告辞。”古夏于是双膝跪地,“砰砰砰”接连叩首三下,向父亲行拜别。起身后再朝榻上燕珏躬身辞别:“燕哥保重,小弟告辞。”
“切记小心行事!”燕珏亦还礼作别,谆谆叮嘱道。
古夏随即转过身子,甩开大步,即欲离去。
“夏儿!”
忽闻得父亲一声呼喊,古夏回过头去,远见烛光之下,古震银发白须,满面皱纹沟壑纵横,犹如刀刻斧凿,尽是岁月沧桑之遗痕。
“万事小心。”古震温言叮嘱,脸上恳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古夏霎时只觉心头一软,泪如泉涌,险些抑止不住,便要任其流淌下来。
“您放心便是,”古夏强咽泪水道:“爹多保重,孩儿去了!”
说罢,他一扭头,几个箭步跃出屋外,身影消失于茫茫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