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珏从旁急和道:“义父所言,句句皆属孩儿心声。”他又转朝古夏道,“夏弟切莫一时冲动,若你有个闪失,我百死难赎。”
古夏只低头不语,牙关紧咬,双手攥拳作劲。他左手伤处,血流原已渐渐枯竭,现下又动劲使力,血又重新流出,溅落在地上。
古震见着,拾起他左手,先前那大夫为燕珏包扎眼伤时还留存少许金疮药并干净布条。他替古夏敷药包扎,又语重心长道:“待眼前反诗之事稍缓,我父子三人再另谋报仇之策。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可听从于爹?”
古夏眉头紧蹙,沉吟良久,终是点头应允。古震细瞧他这一回眉眼之间透澈坚定,与上回应承自己离城时已大不相同,心下方安。
古夏于地上起身,静得片刻,忽而他面色凛然开口说道:“爹,孩儿心中尚有一言,只怕未及说完,爹便会横拦怒止。”
古震疑诧道:“爹岂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会无端阻拦于你,只管道来便是。”
燕珏听了,亦从榻上扭头望朝古夏,不知他接下来要道出怎样一番言语。
但见古夏剑眉紧锁,忧心愁容道:“观时下情形,恐我古家已显大凶之兆。先是孩儿无端涉逆,尔后爹亦失落兵权,如今更兼有皇城司深夜突临。此一桩桩,一件件,仿若有人早已于暗处排铺好了一切,引我父子信步入局。”
“不错!我亦有所触。”燕珏点头附和道。他心思虽不及古夏灵巧机变,但胜在触觉敏锐,早觉得眼前一片乱局当中,总似有一双眼睛暗中窥伺自己,令他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眼下实是步步杀机,凶险非常。”古夏沉吟道,“孩儿来时尚自心存侥幸,揣度之前圣意或是高举轻放,意在敲打我古家。然而……”古夏朝燕珏伤眼投去一瞥,脸上闪过一丝哀色,喉头不由跟着微颤。他稍事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然而今夜皇城司携刃猝至,刀兵相向,彻底断绝了孩儿妄念。”古夏言至此处,停歇不语,静观父亲反应。
古震只是攒眉蹙额,一脸峻色,默然无声。
“皇城司择此时公然现身,背后圣意乃是……”
正当古夏打算继续往下说时,忽见父亲虎目圆瞪,目光电射而至,低声质问道:“你究竟何意?”
古夏面色转沉,眼中寒光乍现,径直迎上古震投来的目光,口中森然吐露道:
“只怕圣上欲行兔死狗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