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营区门口乱作了一锅粥,有围着王炳荣骂街的,有劝架看热闹的,还有试图帮助李家夫妇逃跑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好在王炳荣还算临危不乱,赶快派了小战士前去求援,一营营长孙武明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拿个大喇叭出来了,两句话就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劝了开:“完成测试的,凭身份证或户口本到这边查询结果,通过的登记办手续!”
关系到切身利益,村民们顿时没了继续瞎起哄的兴致,纷纷主动到查询处排队去了。孙武明看到不远处撕扯成一团的苏娉川和李家夫妇,还有正揪着儿子痛打的刘刚,赶紧带了王炳荣和其他战士上前查看:“都别打了,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说!”
“这对夫妇涉嫌拐卖儿童,请示领导,是否立刻向派出所报案?”王炳荣心里来气,语气也变得很不客气,一句话就将两口子精心准备的表演全都怼了回去。
“首长,首长千万要给我们做主啊,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你们不能平白无故地就给抢去了啊!”女人觉得苏娉川可能保不住了,不禁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又开始嚎哭,一边哭还一边把苏娉川往怀里楼。苏娉川费力地钻出来,心里并不好受。圣经里讲原罪,佛祖也说众生皆苦,她在大学课堂上听到这些言论时并没有什么感悟,如今才觉得感同身受。这乱糟糟一干人等,互相伤害,互相怨恨,实际也不过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而已。
不过她可不是耶稣,伤春悲秋也不过是在哀悼为国捐躯的老楚和自己平白无故结束的人生。心里难受完,该往营长身后躲她当然是不能忘的,而且不但要躲,还要落井下石,要不然太对不起自己这一个礼拜来挨的打受的罪。
“你们给那个穿呢子大衣的女的写的借条我都看见了,她住在哪呢?现在坦白从宽还能少蹲几天监狱!”
“你!你这个小贱货,心肠比蛇蝎还要歹毒,准是哪个邪神恶灵迷了心窍,到这里来害我们老李家,该死,该死啊!”妇人指着苏娉川的手直哆嗦,浑身打颤,直翻白眼,似乎就要昏迷过去。营长见状赶紧招呼小战士架起女人,转身看了看满脸痛快舒爽的苏娉川,小声问王炳荣道:“电表转到头的就是她?”
王炳荣点点头,孙武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问正拿着扁担拽着楚凌抽的刘刚:“你又是什么事,折腾得这么大动静?有了测试结果还不赶紧登记去!”
“好好,我马上去,谢谢首长!”看着长长的队伍,刘刚也忘了追打楚凌,赶紧跑过去排队去了。
孙武明大手一挥,继续安排起任务来:“小王你继续完成测试,这两个人先控制起来,向派出所报案。小姑娘你跟我过来。”
“好的营长!”苏娉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此时心情舒畅无比,开开心心地跟着孙武明走了,没有看到楚凌羡慕而落寞的眼神。
营区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侧的哨兵姿势标准地向孙武明军礼致敬。孙武明一边抬手还礼,一边招呼苏娉川让她快点跟上。苏娉川身上其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但对方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苏娉川不敢怠慢,只得强打起精神拼命往前走。
师部大院儿比苏娉川住的部队大院儿要大得多,里面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全新的训练场,一水儿的绿皮军卡车,还有新建好的三层食堂,和破败贫穷的柴渠村相比简直天上地下。营区内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井然有序地前往目的地,看到孙营长无不敬礼问好,声音动作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军用吉普在主干道上行驶,开到孙武明面前减慢速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摇下车窗,孙武明立刻双脚一靠,标准地打了个军礼:“团长好!”
“小孙啊,我现在得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到我办公室汇报今年的训练营情况!”团长草草还了个军礼,抓紧时间给孙武明布置任务。
“是!团长!”孙武明扯着嗓子回答完,见苏娉川累得蹲在了地上,不觉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把她拉了起来,“走累了?以前没走过山路?坚强点!你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和平军战士了,训练场上不分年龄,战场上不分男女,能打胜仗的兵就是好兵!可你连路都走不动,还怎么打胜仗?”
你是营长,又不是参谋长,怎么也一言不合就讲大道理?苏娉川喘着粗气腹诽,不过她可是万万不敢吐槽孙营长的,只得也学着他先前的样子,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是!营长!”
孙武明听罢禁不住乐了起来,这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山里却不哭不闹,还把口号喊得震天响,说不定是个好苗子。
“很好,继续前进!”孙武明心情一好,动作自然也快了起来,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向最为隐蔽的实验室走去。苏娉川心里暗暗叫苦,刚才一嘚瑟把自己给坑了,没办法还得跟着走,只好连滚带爬地跟在孙营长身后,继续这个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路一次性走完的黑色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