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走进了地里,前边,埋着三十二年前去世的父亲程耀庭。别家的地里是绿悠悠的麦苗儿,他的地里什么也没有。在立有石碑的坟头前,程木滨跪了下来:爸爸,儿子有了亿万资产,儿子成了铁佛城的大老板。爸爸在天有知,咱们家门庭有光了。
地上铺着一层薄雪,月光如水。程木滨坐在田垄上,看着孤零零的坟茔发呆。一只灰兔在不远处跑过,“咚”地一声枪响兔子被打中,一只黑狗不知从哪儿窜过来,叼起灰兔飞奔而去。
生产部和营销部是对儿冤家。这次生产部有问题,营销部都没有来得及幸灾乐祸,自己的问题就被经销商告到了老板那里。宁夏、内蒙古和甘肃市场出现了大量的热水机水箱抽瘪和水嘴漏水问题,各地代理商找售后部、营销部和研发部的主管,固定电话打不进去,主管的个人电话又都怕打扰没人愿意公开。收到三省代理商的联名告状信,程木滨又气晕了头。葫芦没摁下又起来个瓢,全公司没有一处省心。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程木滨一反常态,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上班也不办公,办公桌上的文件,秘书分门别类地堆了好几堆,拿起文件没有半分钟就扔掉,根本没心去看,只在办公室里转圈圈儿。内部外部求见的,也一律不见。
其它部门让他去开会,要么不去,要么去了也不讲话。坐在坐位上没有三分钟,就要起来出门去走廊里溜达。溜达一会儿回来坐下,不一会儿又起身。屁股坐火堆上一样坐不住,如此反复,让员工们好生奇怪。
中午,虹叶拿着饭盒来哥哥办公室午餐。听到屋内“怦怦”的声音,呼来秘书打开反琐的门,发现了正用头撞墙的哥哥。虹叶问他干什么?程木滨说头疼,头撞撞墙会轻省一点。
在迈进亿万资产门槛的时候,程木滨抑郁了。
在虹叶和赵副厂长的协助下,程木滨咬着牙忍耐着焦躁,终于处理完了生产部的事。胡厂长被除名加处罚,他带来的几名车间主任有的被劝退,有的被罚款。重新换上了老赵的储备干部,又请回了不少被无理裁掉的老员工,生产上才慢慢地恢复了元气,拢回了人心。
郜风茹爱听歌,想起去年春天抑郁而去的香港乐坛天王张国荣,心里暗自害怕。偷偷地去三十里地外找卦师汤先生。汤先生说你们家是大人物,我道行浅看不透,还是早去医院吧。
瞒着公司里所有人,虹叶和郜风茹带着程木滨到北京,去看最好的医生。
医院里,郜风茹虹叶倒班儿陪伴形影不离,唯恐程木滨有什么闪失。半个多月后,程木滨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脱胎换骨般,人瘦了一大圈儿,而精神却好了起来。
乘虹叶和郜风茹不备,程木滨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没十分钟,焦冬余副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焦告知老板,三四五月份大旺季的销量不如人意,除了我们自身问题外,市场不成熟缺少品牌集中度,也是客观原因。建议再做一个品牌,有可能会多占一份市场而增加销售总量。程木滨回应道一个新品牌没知名度没竞争力,创起来也难啊。不过,双品牌战略是一个不错的发展策略。
挂掉焦冬余的电话,见有岳勇副市长的未接电话,程木滨沉思了一会儿打过去。
岳勇说你不是说过办公楼面积不够用吗?烂尾多年的“亚细亚”大楼你有没有兴趣接手买过来?程木滨说倒是很想买,就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岳勇让他有时间去面谈。
放下电话,程木滨要求出院回家。挨不过哥哥的一再坚持,虹叶只好去请示主治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