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年幼的时候,朱莉欧就察觉到自己比别人优越。
比如说,哪天不小心弄伤了某个玩伴,或者坏心地抢走了谁的东西,总之让某个孩子恨恨地嘟囔着跑回家。一般来说最迟当晚,他的父亲就会找上门来。
昏暗的烛光下,受了伤的孩子在哭诉,稚拙的童声婉转凄楚,而且尽可能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她想弄瞎我”,之类的云云。奈维欧不会出面,在场的几个佣人指指点点,议论着她听不懂的话。
在朱莉欧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受罚,不自觉地抿嘴捏紧裙角的时候。那个始终没说话的父亲,却咬牙扇了自己的孩子一耳光。
她诧异地抬头,并且将永远记得那个孩子戛然而止的声音,就像被人从后面偷袭了一样。
哭泣是用来求救或申述的,但那个孩子却弄不清场上谁会保护自己了,捂着脸忘了怎么哭。就像过早地从童年的襁褓里被拽出来,又被丢在广场上。
所以她知道了,那些“朋友”的父母,都会是自己的帮凶。
她也第一次察觉,某些名字后面藏着一种力量。它足以倒转是非,能让别人的父亲不问缘由地打自己的孩子。
那以后再也没同龄人敢反驳她,让她变得说话没轻没重。但其实,朱莉欧曾不止一次梦见幼年时那晚的场景。每次梦里,那个被赤裸裸地抛弃在众人面前的孩子,最后都会变成她自己。
那晚,其实在由衷地觉得欣喜之前,她首先体会到的是另一种让她渐渐没法睡安稳的情绪。
女孩心里深深地知道,那个力量迟早会回过身来,恶狠狠地扑到自己身上。
比如像眼前这样。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被绑了一天后,盯着那条染血的湿毛巾,她呜呜地哭不出来。
柯林能说那条毛巾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吗。
但既然效果还不错,他也就懒得解释什么了。
关键是快点问出关于攻击自己的怪物,以及对面的守灯人的信息。
结果对方却太过软弱和配合,搞得根本不是审问,反倒更像在帮她回忆一样。
“你不认识那个人?”
“他是赌场的人,我只是那天晚上过去一下”
“那个赌场的营收怎样?”
“我不知道。”
“你不是去查账的吗?”
“我只是在场坐着看他们做事。”
“那个怪胎呢?”
“我不认识他。”
“没在其他地方见过?”
“没有。”
“确定?”
“我不知道。”
“你平时在哪?””
“画廊,聚会,什么的。”
比柯林想象的更悠闲。
“你认识跟着你的每个人?”
“不认识。”
“那你怎么能确定那个怪胎是赌场的人?”
恍然“那不确定。”
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他们人太多了我分不太清楚。”
“你现在觉得他跟着你过吗?”
“想想又好像,跟着的。”
总觉得她会说出这个答案,完全是自己引导出来的结果。
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