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钟鸣这一招看似声势浩大,却未对黎阙有何实质性伤害。
琉璃灯下,钟鸣疯狂喘息,他刚才看到怪相崩坏,还面露喜色,此刻笑容又僵在脸上。
铿锵一声,绝响刀入鞘。
钟鸣二话不说,拉起身后早已吓傻的张念尘,拔腿就向山岗背后跑去。
拼尽全力一刀砍下去,人家毫发未伤,傻子才不跑!
“想跑?痴心妄想!”
黎阙嗤笑,紧追不舍,他脚踏冰莲飞行,自然比两只脚跑要快。
追上钟鸣二人,黎阙袍袖一挥,怪相挥拳又砸。
轰!
一拳砸下,却没有如他想象中,将钟鸣二人砸成烂泥,那琉璃灯华光大作,竟替二人挡下这一拳。
黎阙眉头又皱,他暗道:钟鸣这小子真古怪,一而再,再而三挡下自己的攻击。
此时黎阙已失去耐心,心中大为愤怒,连连挥袖,怪相接连砸下十多拳。
琉璃灯光华一闪再闪,将黎阙的攻击悉数挡下,在最后却也华光暗淡,嗖的一下飞回到张念尘的藤箱之中。
张念尘本来被钟鸣拉着跑,在琉璃灯落下时,猛然吐出口鲜血,跌倒在地,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想来这琉璃灯刚才是张念尘施法祭起,与他本身息息相关,琉璃灯受到震荡,他自然也被牵连。
被张念尘如此拉扯,钟鸣也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眼见张念尘倒在地上,钟鸣啧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想要继续往前跑。
但转念一想:这两个道士为自己和淤泥村以身犯险,自己就这样跑了是不是不太道义?
千钧一发之际,钟鸣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做了决策。
上山前,村中李木匠的大儿子李广陵年仅九岁,还知道说出“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应当大丈夫!”的话语,他钟鸣虽然惜命,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于此同时,钟鸣猛然转身,锵的一声,又将阎罗绝响刀拔出鞘:“去你娘的白玉京,去你娘的仙官,小爷今天就跟你拼了!”
体内真气方才已消耗一空,钟鸣只能高举绝响刀,踏前一步,将昏迷的张念尘护在身后。
钟鸣并没有注意,就在他打算搏命之时,怀中从不离身的红木折刀动了。
折刀微微颤抖,红木上印刻的纹路微弱闪亮,自刀鞘与刀柄接缝处,开始出现裂痕。
龟裂状四处散开,裂痕有蔓延趋势。
黎阙追上钟鸣,冷笑:“不自量力!”
袍袖一挥,兔首人身像高举冰霜巨拳,当头砸下。
钟鸣眼神坚毅,毅然决然抬刀去挡。
怀中红木折刀疯狂颤抖,裂缝越发大,折刀抽出指节长一段,还在缓缓往外抽动,蓄势待发!
就在拳头将砸向钟鸣那一刻,忽而旁边荒草中有人呐喊:“钟鸣跑,疯子救!”
披头散发的伥人疯子从杂草中窜出来,不畏死亡,扑向那巨像,用身躯为钟鸣挡下了这一拳。
冰霜巨拳裹挟着寒气打在疯子身上,拳头与疯子接触瞬间,疯子的身躯迅速结成冰晶。
拳劲的寒风将疯子轰飞出几丈远,疯子的身体跌落在地,如同破碎的冰雕,哗啦啦碎成一地的寒冰尸块。
黎阙微微皱眉,这又是哪来的傻子,竟然为钟鸣挡下这必死一拳?
钟鸣愕然,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拳劲的寒风将他脸颊打的生疼,他从背脊生出一股寒气,那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感觉。
与前世死之前一模一样,他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可钟鸣就是不死!
无论是命势,福分,还是苍天保佑,他钟鸣,就是命硬!就是不死!
钟鸣怀中的红木折刀忽的不再颤抖,刀刃归鞘,若不是裂痕仍在,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过。
那伥人疯子失去的尸块缓缓飘起,飘向山岗后的夜色中。
黎阙眼中不再全是钟鸣,他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向黑夜中望去。
远处夜色朦胧中不知何时升起一团白色柔光,由远及近。
夜空中尸气弥漫成的雾气也不知何时被月光打破了,明亮的月光比平时更加耀眼,如若朝阳。
月光与白色柔光相互相,远处传来女子的吟歌声。
“明月浩浩,灼灼其华。与子沐之,宜其身正。明月浩浩,风云不动。与子望之,宜其目望……”
听到这声音,钟鸣手中刀跌落在地,他扭曲惊呼:“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