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坐在篝火旁,审视着浑身发抖,向他进言的裸男斥候。
这个男人表现出与先前完全相反的情绪和态度。
先前的他冷静而消极。
那一瞬间的他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狂热而冲动。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呢?
不了解裸男斥候的陈恪无法轻易下定论。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裸男斥候必定是个善于伪装的人。
而之所以他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转变,与他经历的某些事情应该脱不开关系。
某些事塑造了一开始的他,某些事情又改变了后来的他。
精神病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可惜的是,陈恪并不关注他是不是精神病的问题,也没打算帮他治病。
他之所以在犹豫,是因为从根本上他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先不提这个消息的真假。
一个他们付出了许多人命去追寻的消息,竟然就一直藏在身边,这是陈恪无法原谅裸男斥候的所在。
陈恪这会有种想把他吊起来抽个几十大鞭,直到他叫爸爸也不放过的冲动。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
重要的消息在他手上,他还得好言劝慰,把祖宗给供好了,至于算账的事情,可能得到秋后再说。
沉默了一下,陈恪带着一丝渴望的语气,连喉咙都有些沙哑的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问题很愚蠢,但陈恪就是想问,不止是陈恪想问,所有此刻呆在这里,杀出重围的少年们都想问。
你值不值得我们信任,消息到底可不可靠,值不值得我们再搭上一次性命。
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明码标价的回报,对于未知,徘徊在兴奋和恐惧之间,而如果这个未知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的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逃避。
愚蠢的话题,换来的自然是轻佻的回答。
“小将军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啊,我可以把你吊起来,抽个几十大鞭,然后严刑逼供,直到把你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套出来为止。”
这话已经很露骨的表现出陈恪的少年怒意。
“有什么用呢?”麻雀哂笑道,“小将军最后的选择无非还是,相信我的情报,或不相信我的情报。”
“您抽了我,就不怕我给您假消息?到时被坑害的又不是我。”
他有恃无恐。
陈恪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自己的风度,最后终于挤出一丝微笑:“你说得对,我别无选择。”
想要赌赢,首先得有赌注,除非你不想赌了。
麻雀在陈恪输掉所有赌注之后再彰显出自己的“唯一”价值,正是摸透了他的赌徒心理。
陈恪不会拒绝他的。
麻雀很清楚这点,他是世故油滑的老**,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现在来谈谈条件吧,小将军。”麻雀笑着继续,“小将军也不必愤怒,我初来乍到,自是要观察小将军和你的人是否可靠,在确定你们并无二心后,还要判断把这个消息给你们,你们又能创造多大的价值,对我有多少利处。”
“我完全可以什么也不说,等安全回城再把消息呈给陛下。”
“这样既保住了我的命,赏赐也少不了。”
这话气笑了陈恪。
这么说我还得感恩您,谢谢您呐!
麻雀择不想和陈恪争辩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哪怕都是为汉室尽忠,相同的情报給到不同人的手上,价值也会大大不同。
麻雀继续说道:“第一,卑职只负责为陈小将军引路,到了地方,卑职会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第二,卑职要陈小将军现在就立下字据,言明卑职的功劳以及赏赐。”
陈恪笑道:“没问题,功劳可以言明,不过赏赐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至于你自身的安全问题,那可就不关我等的事了。”
“陈将军,陛下的赏赐靠那份功劳书决定,我要的赏赐,当然是从你们陈家出,以钱财换至关重要的情报,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嘛?”
麻雀不知不觉把“将军”二字前面的“小”给去掉,听到这个称呼,陈恪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说罢,麻雀就身撕出一块褴褛的麻布,摊在陈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