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再往前走几个山头,便是大凉山山脉的入口,那边有几段山道,是从汉嘉郡通往越嶲郡、云南郡的必经之路,据说这次叛乱就是在那边发生的。”
几日的引路,牧羊少年在这方面的职责还是十分尽心的,在得知史阿可能与白狼王可能认识之后,这种尽职就变成了恭敬,倒不是说有点前倨后恭的味道在里面,只是明白双方在身份上的差距,所以相比先前那种随意就相对拘谨了些。
毕竟,他对这十年来声威隐隐凌驾于其他三王之上的白狼王还是有点敬畏的,对于眼前这个能认识到那个层面的大人物的男人,他则再难以一种‘我们都是江湖兄弟’的态度来看待了。
“这个莋都夷的白狼部,是不是与咱家师傅有旧啊?话说,我们究竟要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这里。。。已经到了益州腹地了吧?咱不是要去魏地吗?”
一直摆着副光棍态度的陈恪此刻正颇为狐疑的向广成二打听着,可这种事情,就算陈恪如今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在身份上的忌讳还是在所难免,广成二也就只好半推半就支支吾吾的透露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些当然就不能满足陈恪好奇的胃口。
“这个牦牛到底是哪个地方啊?我以前像是听说过,又好像没有印象,害,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想现在去俺那白耳将营里找一份益州全图好好研究研究。”
“害,这么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其实就是路痴,这不是跟着史宗师么,史宗师去哪,我们跟着就行了,要不,陈兄弟去问问史宗师?他是你师傅嘛~”
陈恪这般嘟囔着,广成二也颇为机灵的揶揄着,陈恪抬头看看前面与莋都少年偏头交谈的史阿,撇了撇嘴,终是没敢上前问什么,这一月来史阿对他的态度谈不上厌恶,但终究显得冷淡,在领教了几次陈恪死皮赖脸的工夫之后,史阿便对其不理不睬,就是陈恪在野地里把头磕出血来,把‘师傅’喊到天上去,也始终面无表情的不予以回应,几次下来小孃和秦善益都在那偷偷发笑,他也就颇为无趣的终止了这场闹剧。
而要说到史阿能在一直赶路的情况下真能教陈恪什么,其实也不尽然,在这群人中,唯二被他正式认可的两个徒儿是秦善益和张小囊,这两人,一个是使刀的,一个还是个六岁大的崽子,连剑都握不住。对于秦善益,陈恪倒是见过史阿教他练刀,几次劈砍下来,陈恪也在旁边偷看,史阿并不阻拦,却往往再难见到那日夜光下史阿顺着军阵一剑挥下时的那种如光般的残影,至于张小孃,虽然她后来在秦善益鼓励下鼓起勇气向史阿提出求艺过,史阿也并未拒绝,只是让她每日早起时就着半亮未亮的鱼肚白扎马步。
当然,陈恪也曾死皮赖脸的向史阿求艺过,然后史阿就面无表情的朝张小孃点了点,说:“跟她一道站马步去。”
在得到陈恪‘啊’的一身不满意的惨叫后,他就转过头去,愣是陈恪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再理他了。
这类事情是史阿一行人从巴郡走到汉嘉郡这一路上发生的琐碎常事了。
当然,在这些琐碎常事之外,也并不是没有一些值得一提的事,比如那秦善益,从某一日留宿一个山村之后,再出来,就对陈恪的态度愈发古怪起来,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愤恨,偶尔陈恪也会发现他在偷偷看他,然后他就大大咧咧对着他喊‘你看我干嘛?’然后秦善益就会翻个白眼扭头过去,气哼哼的道‘谁看你了?’
搞得陈恪摸不着脑袋,你明明看了我嘛!所以前几日他偷偷摘莋都人的果子,也是寻思着能不能给秦善益赔个罪,毕竟,人家小心眼自己不能不大度嘛!大家都是男人!
比如有时候,他们也能在一些人群比较密集的岔路口遇到汉军设立的隘口,据说是用来核查往来之人的名刺和籍贯的,这种地方当然是能绕就绕了,史阿也很果断的选择不惹事,遁入深山僻林之中,这种地方多了,陈恪也能隐约察觉到其中的紧迫性,似乎是有一股蜀汉的官方力量,在紧紧缀在他们这一群人身后,当然同时他也替那些设立隘口的汉军松了一口气,因为真要和史阿对上,他们跟送人头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
这种汉军在路口设立关隘的现象,在进入牦牛县境内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这里盘踞的聚落,石寨也都逐渐显露出于东地不一样的风俗来,旋即陈恪也就意识到,他们应该是来到其他民族的地盘上来了。
陈恪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曾随自己的父亲在荆州零陵呆过,这个时代的荆南四郡,其实还盘踞着相当数量的槃瓠蛮,其中零陵蛮就是他们中较为强大的分支,陈恪对于蛮汉在‘局部上分居,整体上杂居’的现象其实见怪不怪。
他虽然不了解蜀中的地形,但心有猛虎,他也一直细心的注意到他们是一直在往西走的,这其中史阿还在故意乱走了几次方向后往南偏移了几次路线,这种偏移可能会迷惑跟踪他们的蜀汉势力,却无法瞒过身在其中的陈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