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槐的震惊,耿非却显得异常冷静。
毕竟是出生入死的武将,比端坐大堂的文官,横添一股彪悍胆色。
“部堂不必惊诧,此事说来大逆不道,可细细品味,犹在此等危局之下,并不是不可为之!除非,部堂真的舍得脱去这二品朝服。”
王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是了,扪心自问,他真舍得如今的权势地位荣誉吗?
更关键的是,从小皇帝在京城朝堂掀起的官场风暴来看,就算他认输退让,真的就能全身而退吗?
王槐心里真是左右为难。
他并不想走这一步险棋,弑君之罪,没几个人能担得起!可是,他又真的不甘心就此失势,只有走到他这个地位,才知道权势的美妙。
然而,
如果真的斩杀了小皇帝,韩也会不会反手灭了他俩,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是王槐最担心的问题。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槐看向耿非,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督帅能保证事后咱们不成为替罪羊吗?”
王槐这么问,满以为这位晋州都督会有什么锦囊妙计让他心安,谁知耿非只是摇了摇头:“保证不了。”
“你!……”
王槐不禁有些气恼,保证不了,那安敢行此弑君之事,失心疯了吗!
耿非却笑道:“部堂担心的对,咱们若杀了小皇帝,即便老国公心中窃喜,多半也会为了大局惩罚晋州,那时,恐怕你我的下场比丢官罢职更凄惨,说不得还要株连九族。”
王槐急道:“那你还胡言乱语什么。”
刺史大人说着连连叹气,心说武将果然都是大老粗,直肠子,他们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巧合的是,
耿非心中也在对他这个文官嗤之以鼻。
这些终日养尊处优的重臣们平时一个比一个拿腔作势,真祸至临头了,却又脸色煞白六神无主起来,除了迁怒抱怨,又能想出什么法子。
不过,此时此地,当是二人合力进退之局面,耿非并不想破坏团结,只得笑道:“部堂,有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韩老国公无法保全你我,那你我不妨另投他人。”
王槐闻言,眼神猛地一缩,沉声道:“督帅什么意思?让本堂改换门庭?”
耿非摇摇头,他当然知道王槐对韩氏怀有一种愚忠之情,不过,他自有说法。
“部堂,韩氏可并非只有韩老大人一个国公呐。”
果然,耿非刚刚说罢,王槐就反应过来,喃道:“你是说……庆国公韩述?”
“不错!”
耿非猛地一挥手,“韩大将军坐镇西北边塞三州军政,大齐士卒无不衷心归附,更有无数才俊拥戴,别人不说,就说部堂家的大公子,不就正是在大将军帐下效力吗?再说,大将军也姓韩,你我并没有改换门庭吧?”
这一番话,说的王槐沉吟不语。
身为一州刺史,他早就听说过韩也与韩述父子不睦的传闻。
甚至有谣传,说不同于韩也只想做大齐权臣的心思,拥兵自重的韩述一直有当皇帝的打算。
如此说来,倘若小皇帝不明不白死在晋州,那么……倒真算是为韩述送上一份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