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最虔诚的信徒,新厂所在的小镇,信徒最多的是道教,每个小村子都有自己的神庙,而且这些神庙的历史往往都能追寻到100多年前。信徒多以老人为主,只要是个好天气,老人们大多都会在这里聚集,晒晒晒太阳聊聊天,很多老人往往都会带着孙子孙女一起来,因为这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和任务。他们会一边看孙子一边给他们讲述着一个个因为不孝顺老人而遭受下地狱受苦受难的故事。
杨林的奶奶就是其中的一个,杨林从小就是他奶奶一手带大的,当她在庙里给杨林讲述完那些不孝子的故事后,小杨林都会像一个小大人似的郑重的对她奶奶说:“奶奶我长大了一定孝顺你。”她就会把她的孙子抱的更紧眼含热泪的又是亲又是笑。
多少年来来她跪在神像前祈求的都是保佑孙子健康平安,谁知杨林就这样死了比她死的还早。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她是一个真正虔诚的信徒,她信仰的神就算没有保佑她亲爱的孙子。她也只是在夜晚来庙里跪在神像前哭诉忏悔,好像杨林的死都是因为她犯了错,是上天为了惩罚她。她哭,她闹,她恨,她在神殿上痛苦的打滚,但她恨的怨只是为什么神灵不让她死而是要她的孙子死。至此她也没有怀疑过神,一刻也没有。痛苦漫长的苦恼过后,她又会更加虔诚的跪在地上只是祈求神灵在另一个世界照顾好她的孙子。
她爱他的孙子但她更爱她的儿子,在小镇神鬼传说的习俗里,父母健在而子嗣先死的,都不能入土埋葬,那样死去的人会带着怨气化作厉鬼,带走自己的双亲去地府陪葬。她严格的遵守着信仰,听从她最信任的邓师傅的建议,在村里埋葬人的沟里的一个土堆上挖了个洞,把杨林的棺材平放进去,没有埋只是砖墙堵住了洞口。为的就是让他孙子不沾地气不入轮回,让他孙子的怨气慢慢消散,直到他父母任意一个去世才能入土和亲人合葬。安排好这一切,她好像没有了牵挂,再也没有出过门。在杨林走后半年,她也去世了。。。。
新厂自从和大嘴,孬蛋,杨风成为结拜兄弟以后,四个人就经常在一起玩耍。孬蛋,杨风的嘴巴在一次次被新厂亲手摸的鸟蛋,烤的地瓜,挖的甜根根,摸到的鱼虾所塞满后,对新厂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来对新厂冷漠的态度早已消失不见。新厂渐渐的在俩人中有了很大威信,就连大嘴也比不了。
那天又是个星期天,四个人又约到河边,像以往一样,杨风带了锅,孬蛋带了调料,大嘴这次偷拿了家里的一大块猪肉。新厂是不用带任何东西的,因为他负责做。他们在新厂的带领下先去偷了红薯,还拽了好多红薯叶的嫩尖。那么多地,他们只偷位置更远的运垃圾的老李头家的,当然这是新厂选的地,他们三个也都没意见,毕竟新厂才是干活主力,他们三个挖的往往都不如新厂一个人的多。而且新厂挖的只要个大的,个小的都会被新厂要求扔掉。而且明明只有四个人,新厂都会挖很多,多到够他们吃几天的,但新厂宁愿吃不完直接扔河里。几个人用大嘴的名牌运动衣当口袋,孬蛋和杨风抬着一衣服的红薯,来到新厂选好的大柳树下。新厂,杨风负责找树枝生火,大嘴负责在河里洗红薯,孬蛋负责挖烤红薯的坑。
大嘴洗了有7.个大红薯,杨风走过去看了看说:“洗这么多干嘛,洗2,3个就行了。一会新厂还炒肉呢。”
“我带回家吃呢,新厂烤的比市场卖的都好吃。”大嘴撅着他的大屁股蹲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边洗边说。
“真能吃,把肉和红薯叶也洗洗,新厂说一会炒着吃呢。我再去把坑挖大点,这么多红薯都放不下了。”
“再挖大点,孬蛋,大嘴洗了好多红薯,这坑放不下。”杨风回来看着正在挖坑的孬蛋说。
孬蛋一听就火了:“烤那么多干嘛,是不是又要往家里带。让他自己来挖,我去洗。”
新厂在一旁直笑,看着孬蛋一边骂一边又继续挖。
埋红薯,在上面生火,不用管等着就行了。新厂用鹅卵石摆了个灶台在那生火炒菜。杨风在一旁给新厂帮忙。孬蛋和大嘴则挽着裤腿在河里玩着。新厂不让他俩来帮忙,他俩都属于越帮越忙型的。第一次也是在河边做东西吃,新厂也是在炒菜,大嘴在旁边一边看新厂炒菜一边说着自己曾经去过哪个大饭店在那个大饭店吃过什么,一会又说他爸曾经和哪个大领导一起吃过什么,一会又会说起他家一天丰盛的伙食,一直说个不停。新厂很是受不了。孬蛋则是看着新厂炒菜,一开始不说话,等一会就会说:“盐放少了,肯定甜。”说着自己就拿着盐袋也不管新厂直接往锅里倒。从此以后只要新厂做菜,就只让杨风帮忙,都不让孬蛋和大嘴两个靠近。
饭做好了,一大锅红薯叶炒猪肉。几个朋友抢东西吃是最香的,更何况新厂的厨艺是从小锻炼出来的。大嘴站在锅边也不嫌烫,用两只手指的指甲夹着肉仰着头就往嘴里塞,烫的他用舌头来回的在嘴里拨着肉,最后和一嘴口水一起吞进了肚子。孬蛋喷到:“慢点,急什么,有筷子。”随着声音一起从嘴里出来的还有几大点口水都喷到了锅里。大家是兄弟都不嫌弃,因为有嫌弃的功夫就要少吃两口肉了。四个人一会就把一锅炒肉吃完了,红薯都被大家忘了。
我们三个都吃饱了也不想吃烤红薯了,只有大嘴明明吃了最多肉,还自己挖出了红薯大口吃了起来。直到实在是塞不下了,他才晃着大大的肚子来到河边和我们一起玩起打水漂。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但那天太阳很好,天气很温暖,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我们打起了水仗,大嘴成为我们主要攻击的对象,一会全身都湿了。傍晚我们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打闹着,欢笑着回家了。那天是杨林奶奶死后第3天埋葬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大嘴的愉快生活惹怒了那本就含恨而死的杨林奶奶,大嘴回去后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大嘴高烧一夜,吃了家里的药没有任何退烧的迹象,而且开始说胡话,嘴里一直低声胡乱说着什么。家里人都听不清,唯一能听清的就是杨林两个字。第二天一早,家人把烧了一夜的大嘴带到了小镇医院,打针,吃药,输液还没有退烧。杨林的名字还是时不时从大嘴的口中传出。大嘴的奶奶怕了,想到了发烧的那天正是她曾经的老朋友埋葬的日子。她深夜带着香烛纸钱来到没人的路口用石块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在里面点燃纸钱香烛,双手合十在胸前低声的说着:“老姐姐,都是我儿子的错。你别难为我孙子。我们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所有人。我今天本来打算去送你最后一程的,可是我没脸去,我在这送你。求你别再难为我孙子。如果你不满意,你来找我,我给你赔罪,求你别伤害我孙子。”烧完纸钱,就小跑着回家。大嘴还没退烧,脸,耳朵都是通红的。胡话也变的说个不停,杨林的名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他妈在旁边不停的把湿毛巾放在大嘴那都有些烫手的额头上,他爸在旁边皱着眉头抽着烟来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