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山脚。
沐云一跺足,灵参小人儿极为狗腿,他衣衫不整,拖着圆滚滚的肚皮,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沐云面前。
他出现后,二话不说抱着沐云大腿就开始嚎嚎大哭:“爷爷啊,你怎么一去那么久啊,想死老纸啦!”
“当真想我?”
沐云一挑眉,灵参小人儿挺直胸脯:“何止是想,简直是想的肝肠寸断,人比黄花瘦,你看我瘦的!”
感受到沐云嫌弃的目光,灵参小人儿使劲儿收紧小腹,活脱脱像个见了心上情郎的臃肿小妇女。
他瞧着卑躬屈膝,实则他如今作为陷空山真正的主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陷空山洞府,玉树留下的小老鼠精,被他清算了一遭,手上沾了血腥的、从前给过他脸色的、还有他看不顺眼的,全都斩了。
剩下约莫二十多个,全是风姿绰约、年纪轻轻的女老鼠。
玉树生前五百年,攒下了一笔丰厚的神仙钱,全被这厮捡了现成。
其实他心底对于沐云再度出现,矛盾的很,一个极有可能本尊是一位上五境剑修的大腿,就是那剥了衣服洗香香、仍在被窝里甜甜睡着的小娘子。碰上这等好事,还不冲上去一顿恶狗扑食,银枪蜡笔头?
但玉树留下那些遗产,足足抵得上夜郎国一国之地五十年税收,是案板上现成的肥肉。
灵参小人儿不是没有想过重蹈玉树的覆辙,将这一大笔神仙钱据为己有,老纸才是陷空山名正言顺的主人好不伐?
大不了和沐云撕破脸皮
他与玉树不同,他乃是天地精华所化,并非那在人间天下如履薄冰的妖。
沐云要是像对待玉树那样打压它,硬着头皮去龙虎山天师府告状去。
大天师不管,就捅到其老对头玄都观或者白云观那里,就不信没人给老纸主持公道?
直到那气势惊人的彩霞虹光现身、以及儒释农三家大能联袂而来,灵参小人儿才知道,沐云,不,俺爷爷最强四境了!
还反他娘个锤儿的,有这么一位爷爷,不得出门鼻孔朝天,脑门上贴几个大字:“咱家老纸你惹不起”?
打消了反意,灵参小人儿没了心病,过日子愈发轻松自在。
他像个暴发户,日日笙歌,不知多潇洒。
他还仿效世俗人间的巨贾之家,从郡城绑了一位青楼教习嬷嬷回来,将他那些女老鼠女婢,一个个调教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不仅如此,还命她们研习人间礼仪。
所以如今的陷空山洞府,比起一座世俗王朝的侯爵府邸,也仅仅是逊色丝毫。
灵参小人儿还花费心思,让他那些女婢,分别钻研美食、消遣、养生、推拿保健之道,所以他这两年,果真是发福了。
沐云一脚踢开那鼻涕眼泪横流的家伙,一家伙踢开几百米。
两年不见,他的脸皮工夫,愈发炉火纯青,主要是马屁拍的还算走心,起码是发自肺腑。
若非如此,他心间一闪而逝的打量之意,足以让沐云见面赏他一个五雷正法,让他顷刻间灰飞烟灭。
那道龙虎山的正宗五雷法太上五雷真诀,已经被沐云彻底掌握。
灵参小人儿嬉皮笑脸的,从数百米外爬回来,笑嘻嘻道:“小两年不见,还真是想念爷爷的飞来一脚。”
“啧啧,还是那个威猛雄壮的味儿。”
夸完沐云踢他的一脚,灵参小人儿又开始夸沐云的修为。
“爷爷啊,才两年不见,您的修为还是一日千里,又”
谄媚的话刚说了一半儿,灵参小人儿愣住了,他喵的,说好的最强四境呢,咋是风雨飘摇的三境?
“又又又又”
仿佛这个又字烫嘴一般,灵参小人儿说了十几遍,他灵机一动,继续道:“爷爷的修为,还是那么深不可测”
他心里的狐疑只是一闪而逝,我爷爷是谁?
上五境大剑仙的一缕分身,表面上几境几境的有什么关系?
接连献上三四五六七八个彩虹屁,灵参小人儿感觉到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赶紧迎接沐云去他的洞府体察民情。
他下山绑走那个教习嬷嬷的同时,还花重金买了两个开襟小娘,一直高高在上养在洞府之中,命他那女婢日夜调教。
他丝毫无所动,就等着有一天沐云现身,献给他。
沐云对他的洞府不感兴趣,问道:“我走后,如今是什么世道?怎么感觉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再纯粹?”
灵参小人儿用自己的脸,仔细擦干净一块巨石,他恭恭敬敬请沐云坐上去,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沐云进入龙渊洞天苦修之后,采薇在他的授意下,将东灵镇那座罗城行宫中的财宝,都交给农七
反正那座行宫是大夏王朝所修建,师父又没什么金屋藏娇的需求,顺理成章就成了沐云私产。
当初大夏王朝修建那十几座行宫,怎么会想不到,对于罗城这般下山随意背个布囊的大剑仙,有个放屁的关系。。
但他们仍旧斥巨资,不说二话便修了,除了硬要给龙虎山面子,说不得也是那位右相,为沐云攒着私心。
陈安行回京之后,又令东灵镇所属郡县给了些许惠农政策,大体上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如今的东灵镇百姓,日子好过多了。
两年三熟,家家户户粮食充盈。
县令大人按照上面的意思,对于佃农出资购买地主土地一事,大开方便之门。
地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就能过户,最晚不超过一天,效率奇高。
真要有那些个转不过脑子、捂着田地不愿意出卖的财主,县太爷的笑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县衙的牢房和刑具,可不是摆设。
一位嗅觉敏锐,同时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县令大人,和那几个空有田地升斗小民,谁的胳膊腿儿更粗?
有了自己的田地、收成也好,百姓的日子,想不好都难。
佃农翻身当家作主,那些被迫卖地的地主们,居功至伟。
他们看似丢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其实一点也没吃亏。
毕竟百姓买地的钱,都是沐云暗中提供的,全部按照市场价走,甚至溢价三成,真金白银的做不得假。
按照沐云事先的意思,东灵镇百姓日子富裕之后,便有余钱用来购置天南地北的资货。
他让农七写了一封信,邀请一位商家老友,来到东灵镇带领商户们创建商行做生意。
那位商家修士,不过才是一位观湖境,收到老友传信之后,火速赶过来。
所以卖了地得了钱的地主们,纷纷转行做商人,通南北物资。
做生意有本钱,百姓们荷包也鼓囊囊,何况有那位深藏不露的商会大人暗中运作,东灵镇的生意自然红红火火。
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官府不再收取农夫的赋税,却从商户头上收了以往近十倍的税钱,同样是获利极大。
这不,朝廷上刚下了通告,东灵镇升级为东灵县,原先那位县令大人,如愿官升一级,摇身一变,从秋水县令,改成秋水知府。朝廷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将东灵县的经验,率先在整个秋水府推广开,如果顺利的话,甚至暗示他将来整个春南道,都将以他为尊。
两年内从知县擢升知府,还有希望再度升级为一省巡抚,这般升迁速度,堪比山上人的一日千里。
李威,那位如今的秋水知府,十分明白饮水思源的道理,所以他对于辖境内的商户、农户,尤其是农家、商家那两位高人,奉若座上嘉宾。
其实背后还有一人,李威并不知他姓甚名谁,他只是从农七数次言谈中,大概推衍出有那么一位大善人,当居首功。
所以李威不露声色,却私下里亲自督造,命人修建了不少善人生词,日夜为那人凝聚香火。
当初不情不愿卖地的地主们,做生意后财源滚滚,才知道何为日进斗金,真正过上糜烂的潇洒日子。
当年靠收点租子过日子,蝇头小利的,是他娘的人上人过的日子?
这部分人,感念一想,真是感谢县太爷当初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早知有今日,谁稀罕那点破地,早点脱手才好。
他们感激之余,又被李威的手下人暗示,多去善人祠堂捐赠香火。
才不过二年而已,整个东灵县,无处不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且那天下独一份的善人祠堂,更是别样靓丽风景。
灵参小人儿道:“看起来,所有人都从中获利呢,除了咱爷爷。”
沐云淡淡一笑,小爷自打出了娘肚皮,都不知道什么叫吃亏。
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灵参小人儿,后者心里咯噔一下,满头汗水。
小人儿肠子都悔青了,老纸这臭嘴是开了光么?是啊,咱爷爷当然不会吃亏,吃亏的是老纸啊,合着全天下都得了好处,就老纸亏本儿!
他擦了擦额头汗水,不情不愿道:“对了爷爷,玉树那厮,留下了一点神仙钱。之前您不在,我帮您看着,既然你回来了,我是不是?”
“你暂且保管着。”沐云一句话,让灵参小人儿险些跪下来给他磕头。
沐云自然也不会吃亏,能用钱摆平的事,从来不叫事,这是他五岁时候就懂的道理。
如今成了山上人,所求更大。
譬如农七好友,那位商家的观湖境老修士,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一见沐云。
还有东灵县遍布全县的善人祠堂,本就是更好的明证?
他从降临龙虎山起,就有无数纯粹的信念之力,往他汇聚而去,应该都是信众去善人祠堂烧香,产生的信仰之力。
这些信念之力的加持之下,好处极大!
其一,那些念力极为纯粹,对于修士而言,虽说不能直接使其修为有明显精进,却能助其与天地合道。效果同样不明显,但胜在细水长流,如同细水长流、钝刀子割肉。
到了上五境,参悟法则之力会事半功倍。
须知人间天下那三教教主,便因为教众门生遍及天下,时刻都能获得海量念力,以至于他们才是最接近“道”的存在。
其二,有了信念之力,沐云便被此方天地承认,被一方天地庇护,还能施展类似于山君山神的神仙术法。
某种意义上,他才是此地“神灵”那被朝廷册封的山君,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办差的,要看他脸色的。
沐云心之所至,便能看尽东林镇所有人的生活。
东灵县街道上,秋水商会会馆,那位名叫范思思的商家修士,正如同一个普通的掌柜,在核算商会账目。
农七叫他来帮忙的时候,曾经与他言明,此事会裨益于商家某些主张。
他刚来的时候,东灵县还让人瞧不见希望,他难免心中悲戚。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农七诚不我欺。
若论起御剑远去千万里,仗剑奔月斩大妖,从来不是范思思的强项。唯独这算账一事,手到擒来。
算好账目,他很是开心,更想早日见到那位幕后的大善人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