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阿满的面前停了下来,阿满的呼唤声也随之停止,她的手在这匹马的马背上抚摸着,示意它安静下来。它抖了抖身体,枣红色的鬃毛随风轻轻摇摆,又像是翻涌的海浪。
阿满从马鞍旁的羊皮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大概三寸长,刀身是精钢所制,刀口锋利,藏在皮鞘里。精钢的制品,在草原上属于极度稀缺的东西,往往只能通过走鬼商人运送过来,数量稀少。刀是阿满的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阿满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从来不用”,父亲对她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爱怜地揉着她的头,说着,阿爸会努力的。
羊群的骚动声越来越大。
阿满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小刀,手心不停地有汗冒出来。她身子半蹲着,吞了吞口水,一步步破开身前的雾,向着坡下的羊群走过去。
草场上雾气氤氲,有风刮了起来,把阿满额上的碎发吹得纷乱,细小的砂砾和花瓣飞了起来,吹散了阿满眼前的雾,她的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
羊群突然静止了。
阿满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倒在地上,屁股与牧草亲密接触,向着坡下滑了下去。在阿满屁股滑过的路上,一条深深的印子划出了一条小径,直通向羊群的方向。
少女坐在羊群的面前,手上的小刀放在胸前,刀鞘还包裹着,一只小羊羔凑到阿满的身前,伸出舌头来,在阿满的脸上舔舐着,刺拉拉的触感让阿满清醒了过来,她瞥向小羊羔的身后,一张张的羊皮稿纸洒落了一地。
阿满捡起羊皮纸来,上面画着或粗或细的各种奇怪线条,正当她努力钻研着上面如蚂蚁爬行的痕迹时,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把羊皮纸放到了地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把“从来不用”从刀鞘里拔了出来。刀锋锃亮。
小羊羔向着小山包上走去,发出咩咩的声音。此起彼伏的羊叫声在阿满的耳边回响,羊群穿过阿满的身边,向着她背后的小羊羔的位置,三三两两地走去。
一个人影在羊群离开之前的位置里显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大半都已经破损了,口中不时地哼哼着,气若游丝。衣服上黑色的印子和斑驳的血迹交杂着,让男人看起来异常狼狈。他的眼睛紧闭着,手上捏着一张烧焦的金色符纸。一张张的羊皮纸挂在他的身上、地上,被微风吹得翻滚了起来。
阿满手上的小刀掉落在地上,被脚下的牧草接住。
她慢慢向着男人的位置踱步,她站在男人的身边,蹲下身来,观察着眼前的人。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