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战舰群前闪耀着水银般的火焰，就像死神在宣读属于这片战场的告词。周围战舰推进器喷射出厚重的蓝光，映出菲恩脸上的决然与坚定，还有挥之不去的癫狂。

看着距离银白色舰队愈来愈近的白光，仿佛舰队撞进了一片苍白的海洋，菲恩坐在舰长席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后面的事情你就应该都知道了……我所在的战列舰被主炮命中击毁，我以及舰船上的将士全体阵亡。玛蒂尔达接替了我的位置指挥打赢了这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成为了汉诺威帝国新生的希望，也是仅存的希望。”

布伦丹又抽出一根烟，但这次辰柯没有递火给布伦丹。

“我是在无主之地边境遇到你的，那里距离你说的克托尼亚边境战场中间隔着整整六个星系。你单靠一艘飞船在昏迷时间内就横跨了六个星系？”

“其实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原因之一……”布伦丹把烟放回了烟盒之中。“我也不能理解我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跨越如此辽阔的星域。当时菲恩给我下的迷药药效只能维持一个小时，而我醒来就看到了你。”

“一个小时跨越六个星系，你是在跟我讲魔幻故事吗？”辰柯怪异地看着布伦丹。

“你要是再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我不能保证能忍住我的拳头不落在你脸上！”布伦丹恼怒地将烟盒砸向辰柯，但烟盒飞到一半就无力地落在地上，“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要是有能耐就把答案找出来给我看呗！”

辰柯举起手作出投降的动作没有说话，布伦丹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过头默默看着洞窟外渐渐变暗的天色。辰柯低下头思索着先前布伦丹所说的话，两人的沉默让洞窟中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刺耳的风声。

沉默了很久之后，辰柯抬起头看向布伦丹:“你觉得是玛蒂尔达杀了你们的父亲？”

布伦丹看着洞窟外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舰队被克托尼亚人伏击玛蒂尔达肯定脱不开干系。我有理由相信他和克托尼亚人勾结，不然纵使他有通天之能也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扭转战局。”

辰柯站起身走到洞窟口，看着肆无忌惮的沙暴:“但这始终是你的猜想，没有证据都不过是一纸空谈。”

“这在大家族里算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了……”布伦丹看了辰柯一眼，闭上了眼睛，“家族中最淡薄就是亲情。玛蒂尔达不甘心做我的影子，他想要证明自己。只要除掉我，或者完成我所完不成的事情，那他就是比我更有能力做大统领的人。与我不同，从小玛蒂尔达就表现出了十足的野心，他对大统领这个位置的渴望是我完全无法比拟的。”

辰柯看着布伦丹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这次的事件背后肯定也有玛蒂尔达的身影。据我所知，巴特已经带着布朗维斯家族的部分势力倒向了玛蒂尔达。他断了我一臂，那我也就借此机会和他做一个了断好了……”

辰柯点点头，随即看向躺在地上的米莎。“对于米莎，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按照我的固有认知，我现在就应该拔枪将米莎就地击毙。”布伦丹睁开眼复杂地看着米莎。

“我其实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汉诺威帝国的人接受的教育会如此仇视伊斯人。”辰柯挠了挠头。

“抛开宗教信仰不谈，伊斯人的能力用在间谍活动中无往不利。而且伊斯人的脑髓质能够制作最精良的脑电波干扰装置材料，这些你也知道吧。”布伦丹看向辰柯，辰柯点点头。

“所以在最初人类同克托尼亚人的战斗中，伊斯人其实被两方强行征召用于各种军事行动当中。伊斯人的能力固然有着局限性，但也有着极高的上限。说实话，在我看来，伊斯人就是比人类和克托尼亚人进化到了更高层次的物种。”

“所以之后就有了伊斯人种族歼灭……”辰柯明白了布伦丹想表达的意思。

“谁能想到人类和克托尼亚人第一次达成共识是为了消灭一个科技水平落后于自己的种族呢？包括这之后将伊斯人妖魔化，调动起人们普遍的仇恨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布伦丹说。“我倒是觉得无可厚非，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罢了……”

“我跟你接受的教育不同，对伊斯人没有什么抵触情绪，那些肮脏的政客思想我也懒得去理解。”辰柯走回洞窟中，在先前的岩块上坐下。

“那是因为你自身足够强大。”布伦丹看着辰柯微微一笑，“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洒脱的资本。况且，就算是辰柯你应该还是会被伊斯人的能力影响的。帝国的实验数据中还没有出现能够不受伊斯人能力影响的人，你又不能抵抗直接针对脑电波的干扰。”

辰柯沉默了，布伦丹所说的辰柯心里自然明白。

“就像你说的，再强的能力也要看谁来用，怎么用……”布伦丹率先打破了僵局，“米莎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现在我也跟你一样愿意相信米莎。”

“老实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上米莎了啊？”布伦丹费力地撑起身体兴致勃勃地凑向辰柯，“万年枯木也终于开花了？”

辰柯十分无语:“你们涅普顿人是无时无刻都在发情吗，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爱情上面？”

“你懂个屁，这叫浪漫情怀！”布伦丹一脸鄙夷，“你跟米莎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

“我觉得她跟我是一类人……”辰柯深深地看了米莎一眼。

“一类人？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什么深沉，再说你小子又不是伊斯人。”布伦丹不明所以。

辰柯没有理会布伦丹，靠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男人就要勇敢地追求内心所爱，没有值得遮遮掩掩的！”布伦丹玩味的语调在辰柯耳边响起。

“你要是再不闭嘴休息，等下追兵到了我第一时间把你扔出去争取时间。”辰柯半睁开一只眼睛冷冷地说。

布伦丹干笑了两声，感受到辰柯杀人般的目光赶忙闭嘴，学着辰柯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开始闭目养神。

辰柯也懒得和布伦丹开玩笑，他现在的确是格外疲惫。闭上双眼，洞窟里的两人各自思绪万千。

天地昏黄，风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