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抬头望天,面色惶恐,胆小者瑟瑟发抖、胆大者也惊疑不定,眼光闪烁着
“许草莽”撒腿跑到殿外,对大群游魂叱喝:“前生功过,生死簿上记载明白呸,真他娘的晦气,万年不遇之事被老子摊上:这么多游魂,原来生前个个都是杂碎,个个都该死!”
喊喝中,八百鬼差纵身飞起,飞散半空融身于乌云中,人手一盏法镜,镜分灰、红两面,不知做什么用处。
游魂哗然,数不清多少人磕头如捣蒜、口中大呼冤枉,“许草莽”不为所动,冷声叫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前生作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又来喊个屁!大人判令已下,个个打灭神魂!”
话音落,他翻手亮出一柄令旗,旗分黑、白两面,把惨白那一面对着半空一招,云中轰鸣爆起,万雷攒动打向广场!
雷动、雨下,只是这雨磨盘巨石!惨惨怪云中落下的是巨石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水并不密集,石块稀疏。
游魂受阴阳司克制,哪怕前生再如何凶横霸道,来到此间也免不了心冷胆寒,而司中另藏攻心秘法,不知不觉里游魂早都中了法术,心底寒战不休总觉得自己会死、会被鬼差和判官责罚,此刻听过差官宣判、看到雷霆打落,游魂个个信以为真。
场中轰然大乱,大劫当头,本能做主,眨眼间人群崩碎,四散奔逃。
漫天惊雷、遍地呼号,却遮掩不住“许草莽”的桀桀厉笑:“逃?哈哈,尔等这么喜欢逃,本官就让你们逃个够!”说话间手中令旗倒转,浑黑面一摇,本来被游魂密密挤满的殿前广场猛又展阔百里游魂群中最边缘者,相距广场围墙十里。
“许草莽”继续冷笑:“逃吧,逃这十百里,哪个能翻墙出去,本官就发一发慈悲,饶了他的死罪!”
他不说话,游魂尚且逃散,听他所言,又有哪个还能顾得上分辨真假,至少那十里外的高墙还是一线生机所在。
就是这个时候游魂脚下坚硬地面突然化为流沙,沙如浪,东凹西凸,起伏不休。
凹陷的,细沙流转急急,一眼望去数不清多少杀人的漩涡凸起的,却是一个个毒蝎巢穴,沙包破碎黑蝎如毒水四溢,扑向游魂!
彻底大乱,万魂奔命。有人灭于天雷、有人陷入流沙,有人葬身蝎群,被杀灭的游魂无以计数。
牛头低声对姬铭道:“大人放心,不是真的杀灭,全是假的、是法术。被杀灭的只是被送入殿后空场,它们死不了。”
当灭顶之灾降临时,自然之道赋予生灵的本性也尽显无疑,大多数人为逃生用尽手顿,把挡在面前之人一脚踢开、用身边同伴做诱饵引走毒蝎借机脱身、遇到流沙险阻时推倒旁人做自己的垫脚石。
尤其刺眼的一幕,百多游魂被蝎群困住,众人七手八脚,接连把前面十几人丢出去,当做路板踩踏而过,最先提议扔人铺路的那个游魂,自己也被人扔出去、铺了路。
但绝非只有恶毒,也有些游魂,在本命逃亡之中,遇到身边有人落难,总会尽量帮一把,比如拉起初陷流沙的陌生人,比如随手打掉身旁逃难者身上的毒蝎,比如及时一推让前面的人躲开砸下的大石。
助人之举,几乎都是顺手而为、是以不影响自己逃命为前提的,不过足见本性了
杀劫之内,有恶、也有善,数量以论恶远胜善,但绝非尽为恶不存善。有,就够了。
除了害人利己、不损己而助人外,还有个别游魂深陷必死绝境时,不再白费力气去逃生、也不肯就此等死,竟拼出最后的力气拉别人下水。
我若死,就看不得你活!
大群鬼差身在半空,双目紧盯地面,对作恶求生、舍人利己者不闻不问,对善行者,哪怕他只是伸手扶了一下身边人,鬼差都会把手中法镜一举,一道赤芒打过去、立刻收了那游魂。
对自己死定,还要拉旁人垫背的游魂同样是镜子一照,不过鬼差会把镜子翻转,用的灰面去照。
牛头和姬大判官接触了一阵,哪还不知道他的忌讳,生怕大人动怒,急忙解释:“您老放心,被法镜红芒罩住的,是摄入了镜内,它们都是过关游魂、无需在考校,够资格进入轮回了。”
“许草莽”现在也回到了殿上,接口道:“被法镜灰一面照中的,就直接打碎神魂,真正魂飞魄散,它们损人不利己。”
为自己能活命,害旁人的游魂,鬼差不会追究什么在亡命时还能辅助旁人的游魂,全部放行进入轮回临死时给自己找伴的,杀灭无赦。
“浅浅”总算顺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般执法,还稍稍像个样子,总算阴阳司还有点公正。”
牛头欲言又止,有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姬铭见状吩咐:“有话就说,无妨的。”
“小人当差多年,也有那么一点愚蠢看法,小的以为咱们办差,所做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阳间好。”牛头吞吞吐吐,但还是说出了想法:“之所以让行善游魂过关,是因为这等生灵会对繁荣阳间有益。
那些作恶游魂,天大地大性命最大,生灵都会求自己能活,无可厚非。至于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不必多说了。”